天還隻是微明,但是東邊的地平線之上已經是一片緋紅了。
坐在河岸邊,看著緩緩流淌的溪水從漆黑變得明亮,然後又開始發光發紅,一丈寬的水麵反射著赤紅的朝霞,不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極了煉鋼爐中流出來的鐵水。恍惚之中,曹年甚至都能感覺到一種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當然這隻是他的錯覺。因為不管是河水還是周圍的空氣,溫度其實都不高,甚至對於他們這種風餐露宿的人來說,還微微有些冰涼。如果不是火堆還燒著,曹年估計早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冷醒了。
清晨的叢林很清幽,與往日裏任何時候都不一樣,蛇蟲鼠蟻悄無聲息,豺狼虎豹也銷聲匿跡,就連風聲和鳥囀聲都聽不見。隻有河水潺潺,像一台留聲機慢慢轉動著,低吟淺唱。這種感覺很玄妙,就像一個滿腹牢騷又脾氣火爆的朋友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細若蚊蚋了。
曹年覺得如在夢中,當然,這並不是說他還沒有睡醒。而是他有一種感覺,似乎迄今為止所經曆的一切,熊獾,觸手,蝙蝠和座狼甚至更早之前的事情,例如炸彈、複仇和童年····會不會都是一個夢?
呱呱——
一隻藍白相間的鳥兒落在了河對岸,它曲項而歌,發出和烏鴉一樣聒噪的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在一陣胡亂的叫囂之後,它便埋著頭在地上啄食起了蟲子。隨著它緩緩地挪動步子,鬆軟的地上出現一個個竹葉狀的紋路。
鳥?
曹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隻鳥兒,他這時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他本該早已察覺到的事情:雖然叢林中鳥鳴聲不斷,但是這些活蹦亂跳的家夥通常都藏身於樹梢和葉後,隻聞其聲,不見其形。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曹年還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一隻鳥。一想到這裏,那麼它的到來也就不顯得冒昧了。
“你倒是醒的挺早的,。”在曹年出神的這會兒功夫,21號已經醒來了。這個靈活地胖子蹲在水邊,離曹年有五尺遠,他輕輕地捧起水,洗去臉上的泥土和灰塵。
“剛醒了十幾分鍾而已。”曹年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他這一身衣服已經髒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曹年一起身,對麵的鳥兒立刻警覺了起來,連忙撲騰翅膀飛走了。
眼見獵物飛走,曹年撇撇嘴,扔下了手中的石子。
他轉過頭對21號說道:“看不出,你還挺愛幹淨的。”
21號搖搖頭:“你別想多了。隻是這樣可以提神而已。”
“啊——昨天晚上睡得真舒服!天色這麼好,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啊。”張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提著褲腰帶從樹林中走出來。這個家夥睡眼惺忪,似乎意猶未盡。
“原來你也醒了。”曹年說道。
“唉,本來想多睡一會兒的,可是我這腦袋裏的聲音不斷催促著我,吵得我睡不著···”張揚眉開眼笑,眉毛下麵一條縫兒透出一股子歡喜勁兒。
“哦?腦袋裏的聲音?什麼聲音?”曹年笑著問道。
“這聲音可厲害了,比那一大群的吸血蝙蝠都還要厲害!吵得我腦袋都要裂開了,要不是昨天太累了,我估計得一宿都睡不著。我這迷迷糊糊的,總覺得腦袋裏的一個聲音反複唱著‘殘酷な天使のとぅに少年よ神話になれ’,你知道這首歌吧,老經典了。雖然我也很喜歡,但是卻禁不起它無限循環啊···你能體會那種被一首歌單曲循環的痛苦嗎?”張揚說著說著就哼了起來,神情中哪裏有半點‘痛苦’的樣子。
“你說這是什麼歌?”曹年疑惑道。
“哇,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不知道死神我都忍了,怎麼你連eva都不知道嗎?”張揚無可奈何地搖頭,言語中透露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哈哈,看來我要找時間好好補一補動漫裏麵的東西了,要不然真是挺吃虧的。”曹年笑道。
“對對對,說到動漫,我可···”
“別,就此打住!對了,剛才你去幹什麼了?”曹年看他話匣子突然打開了似的,連忙打斷了張揚的話,畢竟對於動漫一竅不通的曹年可不想聽這家夥長篇大論。
“剛才?去撒尿了啊,我聽人說這早起一泡尿可以····”張揚一臉舒暢。
“等等,你說撒尿?你該不會是尿河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