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夜,虞步宜經過再三思索,還是決定和霽悟天翁見上一麵。
“明日我就要去妖界了。天翁可會隨我前去?”
“仙妖兩界早在六萬年前就訂下契約,互不幹涉,互不越界,若有違者,當受天譴。”
“竟是這樣……可我非真正的九趾主母,又怎麼能夠在妖族麵前唬弄過去?”
老翁聞言,卻並未立即答腔,隻把一雙精明瞳眸鎖住她,如看獵物一般。虞步宜被自己這個比喻嚇到,趕緊偏頭轉移了注意力。
“這些日子你遇到的事也不少,卻總能逢凶化吉。由此可見,主母並非無用之人……”
嘿,這老頭,居然誇自己,難得月亮打南邊出來了?她抬頭望望天,掩飾住自己的得意:“可我怕妖界凶險更甚,萬一丟了性命……”
“你若是逃不過,便是命;你若是躲得過,便是運。天意如此,我亦無可奈何。”
這老頭,又在故弄玄虛。
“我若求天翁讓我回到原來世界,天翁可會助我一臂之力?”
這話在喉嚨口翻滾許久,終是讓她難再忍受。
“恕老朽無能為力。”
果然是……料想中的答案。
算了算了,還是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她現在既已回不去,那索性就別再懷抱幻想。去路難料,生死不定,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就該努力活下去。
“主母放心,你有仙丹護體,不會輕易丟了性命。此行或生意外,還望主母謹言慎行,學會自保。老朽先告辭了。”
因了天翁這一番話,再思及明日便要前往妖界,虞步宜這一夜自然是翻覆難安。
出發這日,鏡宵和瑁慈特意給她穿上了壓在箱底多時的九趾錦——光耀奪目的紫,從頭到腳潑下,任誰瞧了都會被震撼,眼裏隻餘那一抹重色。衣服照她這現代人看來,屬於收腰包臀的款式,裙擺是波浪造型,曳地幾十厘,大有狂濤漫卷之勢。最妙的是這肩膀處的設計,是一隻九趾妖的圖案。貓頭在後,雙翅昂揚立於兩肩,九隻腳爪四五分於肩胛兩側,露出光滑細膩的脖頸,是妖異中的一點美麗。
虞步宜對這九趾錦的喜愛,可是遠遠超出破了個洞的九趾天衣。如果可以,她真想給這製衣的師傅頒個“最佳設計獎”。
今日還算熱鬧。她剛一出門,便見殿外候著好幾位趕來送禮的上仙。多虧鏡宵話嘮平日裏總愛在她耳邊念叨,所以她見了這幾位的穿著,便知身份不凡地位尊貴——隻有上仙,才有資格在衣服上繡上金線。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在人類世界,多的是掘金撈金拜金之人。金貴金貴,便是如此。
這些上仙送的禮物,光聽名字就叫人覺得十分的高大上。虞步宜一邊聽著鏡宵的介紹,一邊微笑道謝,心裏還尋思著這些人究竟是想套近乎還是出自真心。
等送走了貴客,她終於歇口氣,旁若無人地捏捏快要笑僵的麵頰。一抬眼,卻見不遠處飛來一團紅,像是浴火而生的神,令人挪不開視線。
“晉鼇來晚了,還望九嫂見諒。”
“不晚不晚,晉鼇上仙有心了。”
“此行山迢水遠,約莫要花上五天時間。晉鼇怕九嫂覺得乏悶,特意把它帶來。”他揭開紅布,露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籠子來,裏麵歡蹦亂跳的,赫然是一隻荷蘭豬模樣的小東西。特別的是它的尾巴,細長如鞭,靈活至極。一見到虞步宜,它就發出“嚶嚶嚶”的叫聲來。
看得她也好想仰天狂號:“嚶嚶嚶,這玩意兒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得勞煩九嫂給它取下名字。”
“晉鼇上仙這份大禮,可真是深得我心。”
她輕揚嘴角,稍稍一側,竭力讓男人注意到自己左頰的梨渦。這人要是生在現代社會,憑著柔美的長相和這種溫暖體貼,必能斬獲大批迷妹。
唉,要是她能換夫君就好了。
虞步宜剛一生出這種想法,餘光就瞥見自己的夫君正朝她走來。他身後是一色兒的水青色,提籃的提籃,抬轎的抬轎,陣勢浩浩蕩蕩,頗有種迎親的派頭。
可惜那人,沒有身騎駿馬,穿戴紅衣,而他旁邊站著的,還有另一個女人。
“青哥,芙嫂嫂,晉鼇倒比你們先來一步。”
“鼇弟待人一向體貼入微……”
幾人一碰麵,就熱情寒暄起來,把她這主角冷落在一旁。當然,虞步宜自問什麼場麵沒遇過,就算再尷尬再不爽,她也要分地點場合,時時刻刻顧著出風頭引人注意隻會招人嫌。
還是晉鼇最先留意到全程保持微笑的虞步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