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便是那幅鱺尾嬉遊圖。青嵩帝沒再猶豫,待觸到凹陷,心內不由掠過慶幸。至少目前看來,芙尾所述不假。
“你來了。”
屏風兩端,兩名女子對坐。本該是清雅怡情的畫麵,卻教人覺得莫名詭異。
“你不是被青嵩帝捉住了麼?怎又逃了出來?”
開口便是質問。
“當然是用我的迷惑之術騙過了所有人啊,晉鼇。”
“晉鼇?阿芙莫不是在逗我?”
女子聞言,略有停頓,而後篤定道,“你是怕我非本人?抑或有人跟蹤?晉鼇多慮了,我的術法已瞞過所有人。你若不信……那我便親自讓你看看。”
“不必!阿芙……我隻是傷心,你知我以女子麵目示人是為掩藏真身迷惑他人……卻偏偏,將我認做別人。”
“晉鼇,我知道是你,你何苦費心隱瞞。”
“嗬!”女人冷笑一聲,倏而將屏風震成兩半。“你看看我到底是誰!”
聲音已變成男子,清清朗朗,卻滿含怒意。
“簇檀?!”芙尾眼眸圓睜,似是萬分驚訝。
“嗬!你竟不知我是誰……”
女子卻突地輕靈一笑,眼波流轉:“不過是探你真假罷了。那日我還以為你真死了……”
簇檀雙手負於身後,亦是一歎:“我也以為自己逃不過……哪想,老天竟留我一命,不讓我死絕……”
“那你以後做何打算?”
“你放心,扛鼎族人已將我收留。我,尚有倚仗。”
“如此甚好。那你便快些走吧,此處非久留之地。”
男人點頭應好,之後便一個甩袖,按住牆上機關,走進密道之中。
芙尾見狀,猶豫半晌,忙變作飛蟲緊隨其後。卻不料,這密道竟有兩條分岔,在他猶疑之際,簇檀便不見了蹤影,前方隨即傳來嘩嘩晃動,那密道竟被無數碎石被封住。
莫非自己被察覺了?左等右瞧也沒聽見動靜,芙尾隻得退出密道,眨眼間又變回男子模樣。
虞步宜今天,可謂是出盡了洋相。
被自己口水嗆得咳嗽不止也就算了,吃飯時竟被那灌湯包似的玩意兒燙到,不顧形象大聲驚叫,讓晉鼇看得哭笑不得。
“我去拿藥來。”
語罷,男子便立即起身,那抹紅瞬間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虞步宜趁他離開,趕緊吐吐舌頭,吹吹涼風緩解痛意。那東西和小籠包一般大小,中間印有火焰的圖紋,四周皮薄透亮,隱隱可見液體晃動,當真是教人不忍下口。
晉鼇主動將那點心夾到自己碗裏時,虞步宜本就有些吃驚。而後男子那溫聲細語,更是教她有種被人捧在手心的錯覺。
“慢點吃,小心燙。”
天知道,她就是為了緩和這種怪異氛圍才一口咬住那“灌湯包”不放,結果被燙到舌頭的!
“來,張嘴。”
晉鼇已拿出小瓶,準備往她舌頭撒藥。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吧。”
男人卻忽地湊近她,雙眼鎖住她嘴唇細看。一時間,虞步宜腦袋裏閃過“美人如玉、嗬氣如蘭”等等亂七八糟的詞彙,心神卻在觸及他額上傷疤時猛地回籠。
“晉晉鼇……你靠……”
她身體本能一個閃躲,不料卻弄巧成拙,從凳子上摔落下去。
“小心!”
晉鼇眼疾手快,趕緊將她摟入懷中。我靠!什麼鬼!她心內暗呼,嘴巴不由張大,正好給了男子機會,將那藥粉撒到她丁香小舌上。
“趾娘可覺得痛感有所緩解?”
虞步宜閉上嘴,悶悶點頭,仿若癡兒。這般模樣,又將坐回原位的晉鼇逗笑。“趾娘是傻了麼?眼珠子怎一動不動?”
“嗯嗯……隻是想到你中毒初愈後,我送你的點心裏,恰有一款也是這般燙嘴。不過我走了一路,那溫度卻是剛好入喉。”
那青團子也是這般皮薄瑩亮,可以瞧見裏頭滾燙的餡料。
晉鼇聞言,先是一頓,隨即漫不經心談道,“嗯,比這‘玲瓏心’卻要略甜一些。我很喜歡。”
虞步宜避開他投來的灼灼目光,心裏一時紛亂不已。晉鼇見她這樣,料想是被這“玲瓏心”羞得不知所措,便也偏過頭去,不再給她施壓。
“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我該回去了。”
“也好,那趾娘把藥帶著吧,它治燙傷,可有奇效。”
“晉鼇費心了。”
虞步宜暗自將舌頭在嘴裏翻滾幾道,那疼痛果然消除許多,否則自己怕是連說話也成問題。隻是……離開了焰無殿,她胸口卻覺沉悶無比。
晉鼇啊晉鼇,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算了,興許是自己想多了。她呼出幾口濁氣,便動身往青籬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