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5)(2 / 3)

當晚,田曉堂一夜難眠。在局裏,王賢榮一直是他最信任的部下。可今天才發現,這個人他再也不敢相信了。連過去最信任的老部下都不敢再相信,在這世上還能去相信誰呢?王賢榮曾經是個多麼單純率真的人啊,不想在機關混了幾年,竟變得如此麵目可憎。田曉堂困惑不已,也惶恐不已。他又想到了自己,自己不是也變了很多嗎?他越發像個官員了,卻找不到多少成就感。他有時覺得自己大有長進,有時卻又覺得自己不過是在墮落。他不再輕易違背某些規則,可過後又暗自懊悔。他豈止是不敢相信王賢榮,不敢相信他人,他對自己實際上也缺乏足夠的信任。他常常感覺看不清自己。好像他有兩個相互矛盾的“我”,一個是內心的“我”,一個是行動的“我”。內心的“我”始終不滿意行動的“我”,行動的“我”卻是滿腹委屈。內心的“我”想控製行動的“我”,可行動的“我”依然我行我素。於是矛盾總是不能化解,他的困惑和迷茫始終揮之不去……

胡思亂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田曉堂強打精神去上班。泡了一杯熱茶,喝過幾口,就仰躺在轉椅上假寐。剛眯了一會兒,王賢榮沒敲門就徑直闖了進來,舉著文件夾笑微微地說:“田局長,省廳通知開個會,李局長安排您去參加。”

田曉堂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然道:“放這兒吧。”

王賢榮有點意外,不明白田曉堂今天怎麼這樣冷淡,卻不好說什麼,隻是提醒道:“會議要求,通知上都說得很清楚。會上還要提交彙報材料,隻怕得及早準備。”

田曉堂仍舊雙目微閉,輕聲道:“好,好。”口氣已有些不耐煩了。

王賢榮隻得惶惶地退了出去,還沒走到門口,突然聽見身後田曉堂說:“今後上我這來,請先敲一下門。”

王賢榮回頭一看,田曉堂還是閉著眼。他頓時感到窘迫不已,忙說好的好的。出得門來,王賢榮突然打了個冷噤。他自然是滿腦子的疑惑,又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和田曉堂的關係,隻怕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王賢榮走後,田曉堂又小憩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那份通知。要準備彙報材料,時間已很緊了。因所彙報的工作是一科具體抓的,田曉堂就打電話叫鍾林上來一下。

過了很久,才見鍾林姍姍來遲。田曉堂招呼他坐下,看他那副胡子拉碴的樣子,不由皺起了眉頭。鍾林自跟付全有出去“培訓”回來後,人變得更加蔫巴了,工作熱情也一落千丈,看起來真有點不大正常了。

田曉堂說了起草材料的事,鍾林答應得很好:“行啊,我按要求回去弄吧。”

一天後鍾林交了稿,田曉堂看了卻很失望。那份材料太粗糙了,鍾林顯然沒有認真下功夫。田曉堂本想狠狠地批評鍾林幾句,責令他重新起草,可又想鍾林消極怠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要他重寫隻怕也是枉然,反而還耽誤了時間,不如自己動手弄一弄算了。

有老板想幫田曉堂“往上走”

這天晚上,田曉堂突然接到樸天成的電話,約他出去喝茶。自從那次為那個得而複失的主樓土建工程打來電話將他和包雲河臭罵了一頓後,樸天成再也沒有主動跟他聯係過。眼下樸天成約他喝茶,又想幹什麼呢?該不會是借那些偷拍的視頻影像,再來勒索他吧。樸天成這人,隻怕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田曉堂預感到這次見麵將會凶多吉少,就惴惴不安地去了,像是赴一場鴻門宴。可在茶樓見到樸天成,人家卻滿臉堆笑,握手寒暄,熱情有加,好像兩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田曉堂被搞糊塗了,不曉得樸胖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坐下後,樸天成一邊挪動屁股一邊問:“老包眼下是個什麼情況?他能跨過這個坎嗎?”

田曉堂含糊道:“仍在停職審查呢,最後怎麼下結論還很難說。”他心底忽然湧起一股怒火。樸天成大概以為他並不知道被偷拍的事,因為包雲河曾答應過樸天成,要對他隱瞞。可轉念一想,樸天成哪會輕易相信包雲河真能守口如瓶。也就是說,樸天成隻怕明白他其實了解那些內情。既然明白,樸天成今天麵對他竟還能這麼泰然自若,就像沒事人一樣。這家夥怎麼這樣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