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真正地要去開這20副模具時,心裏還是嘀咕了幾天,十萬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在我老家的小縣城可以購得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了。嘀咕歸嘀咕,事情不能耽誤,咬咬牙我還是把模具開了下去。
是投資都會有風險,這道理都看不明白的人,就不宜經商。
我盯得很細心,但五家加工廠中有一家的貨還是出了點小問題——配料時比例不對,顏色出現了明顯的色差。加工廠老板開始不承認是色差,認為這點顏色上的不同是正常的。我理解他這話的意思,當然更理解加工廠掙點兒加工費不容易,所以我主動給他加了點錢,事情便輕易解決,有色差的產品全部回爐重新做。
我自己也做過加工的活,深知加工廠的想法與工作風格。在這裏,我想對那些想下單給加工廠做的業主說一句話:“勤去,勤督,勤檢”,不要等出了事再找解決方法,很難解決,因為加工廠不是正規工廠,他們大多時候都是抱著“不管那麼多”的心理。要理解他們,利小責任小,不能隻是怨氣,這隻能給自己添麻煩。你是幹大事的人,人家隻是糊口飯吃的人,要求不一樣,不可相提並論。
中秋節到了,母親在電話中說她又夢見父親了。母親說:“你爸在夢中唉聲歎氣地擔心我的未來,怕我飯都吃不上口。”
我愣了一下,我知道母親又在想父親了。母親總是在想父親,仿佛一天也未曾停止過。我化解不了母親對父親的追憶。有時想想,追憶一個人可能也是種幸福之事,雖說這種幸福與痛苦並存,互相糾纏,如同兩個搏擊者。
是啊,我已經長大,很快又將老去,我不能與母親一樣地去思念父親,這種心痛會造成自己的失眠。我一次次在高考的夢中醒來,一次次地重複著這個夢。這個夢如同母親思念父親的心結一般,化不開。與其說高考是我人生中的陰影,不如說是父親生前人生中的一個陰影,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聰明好學的兒子居然會落榜。
為了緩解母親思念父親時的孤獨,我與小梅商量讓母親換個地方住,離開鄉下那幢處處留著父親影子的房子。小梅同意,說這個主意好,但要先征求一下母親的意見。
我說:“先不要同媽媽說吧,說了她也不會同意的。”
小梅問:“為什麼?”
我說:“你想想啊,城裏買個兩居室得上十萬吧,媽媽肯定心疼這筆錢,舍不得讓我們出。”
小梅問:“那怎麼辦?”
我說:“等過陣子把房子買到了再說好了。”
小梅表示同意。我現在掙的錢已經不再屬於我一個人,也有小梅的份兒,生意之外的花銷必須尊重她一下,雖然是為了母親也不例外。酬勞與辛苦相應,其實就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