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一日。開學日。
清晨焦躁的陽光毫不客氣地穿透薄薄的紗簾打入寢室內,熱滋滋地烤在姑娘們熟睡的臉蛋上。或許感受到了陽光的溫度罷,林賽迷迷登登中一把抓住被子的前端,胡亂地一把遮在臉上,嘴巴裏似乎也有些不滿地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響。太陽此刻仍然不為所動地立在空中,“慷慨”堅決地繼續釋放著它的光芒。每間寢室裏的空氣都洋溢著陽光曬過的獨特鮮爽健康的樸實味道,地麵上則是鋪灑滿了如同被切割細碎的鑽石一樣粲然通透的光影。林巧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海綿床墊上,臉朝下頭深深地埋在棉花糖一般的枕頭裏,她雙眉上下挑動了幾下,緩緩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惺忪的睡眼在一片朦朧中張開睜大,嘴巴無意識地擴張開,打了個懶洋洋的長長的滿足的大嗬欠。林巧一手撓著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往身後撩,另一手則憑著自己的潛意識摸著桌子上的手機的鎖屏開關,眯縫著眼下意識地查看時間。
亮起的手機屏保幕上,“8:28”這巨大的電子數字清晰地映入林賽的模模糊糊眼簾,讓她長長鬆了好大一口氣——這時間還是來得及趕去早自習的,畢竟自己上的國際學校的時間表可是出了名的寬鬆——八點三刻才開始早自習,而在下午三點半放學鈴聲也會準時鳴起。這獨特的走課製度更是讓這裏連一分鍾的拖堂現象也沒有,堪稱無數學生內心渴望的完美天堂。可即便如此,林巧也隻是甩腕子隨手把手機胡亂扔在床上,整個身子如同被掏空一般放鬆了重重地向床上倒去,像一隻僵硬的鹹魚一般掛在床上,就是不願意下來。
要說林巧的學校,那真的是一所排名頂呱呱的國際學院——聖羅伯特學院的招牌,在x市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森嚴氣派的外觀,龐大的占地麵積,強大的辨識度使得這一整片的建築物可謂與周圍的低矮的小樓區構成的滑稽又鮮明的對比,讓違和感全無。通俗的用生活中的實例來說的話,這景象就如同一位滿身緊實肌肉的巨人正襟危坐著冷漠地蔑視著周邊一群缺胳膊少腿還弱不禁風的矮腳侏儒。學院內裝潢設施都是“什麼貴買什麼”的設計宗旨,即用錢砸出來的優雅高貴名媛貴婦風。不菲的學費更是讓校內十個學生中九個都是身披杜嘉班納,腳踩華倫天奴,在奢侈品堆裏長大的各種名門千金大小姐。
可即使是如此,林巧似乎還是像個半身不遂的廢人一樣死死地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狠狠抓著被單,任憑自己的母親跟拔蘿卜一樣往下拉也就是不肯像被502粘住了一樣不肯撒手。
不應該啊,不應該,為什麼,為什麼林巧會這麼抗拒上學呢?
事實很簡單。在這所聖羅伯特學院裏,所謂的那些閨蜜也好,情侶也罷,一切的關係都並非是出於絕對的單純。高中女生獨有的嫉妒心與虛榮心,還有家庭內部的背景環境,使她們內心比起同齡人,更多的是勢力而又世故的厚黑一麵。比起自我的真實,她們更願意把自己偽裝在虛偽客氣的假麵具之下,把自己浸泡在所謂愛情的甜蜜之中,用華美的奢侈品和甜美的笑容包裝出一個個完美的人格。她們踩著與年齡不符合的精神高蹺,一麵光鮮地出入與酒吧夜店的社交場所與男生談笑風聲縱情嬉鬧玩樂,一麵卻在暗地裏卻互相耍著無數冷冷的暗刀——用造謠,挑撥,孤立製造著一處處高中裏的心機鬧劇。人的本性是貪婪的,正因貪婪才需要金錢的物質欲望,也需要別人的關注來獲取精神快感。這種對物質與精神的極度虛榮也正是聖羅伯特學院變成一個真正的表麵和平實際則暗流湧動勾心鬥角的女生世界的真正原因。而這些,林巧清楚的很。
“快起來了林巧!我一會還要送你妹妹林怡西上學呢!”林巧的媽媽拽著女兒的腳踝卻死活拉不動女兒下床,急得跟屁股著火一樣在原地又打轉又跺腳,一拍林賽的桌子震飛了好幾份林賽的文件,用河東獅吼大喊道。
“好啦好啦,我我我我我知道了!”林巧被母親來自靈魂深處的怒吼炸得耳朵生疼,連用厚厚的被子把耳朵捂住都沒用。林巧隻能掙紮著扭動身軀,揉揉惺忪的睡眼,胡亂地把身後壓著都扭成一團麻花的亂發前後甩兩下,捂著嘴打了一個下巴都要掉了的長長的嗬欠。蠕動著身軀在被窩裏跟毛毛蟲一樣拱來供去,左翻右滾幾下,磨磨蹭蹭地收腰胳膊肘緩緩支持著床,慢吞吞地起身來,看也不看就把衣服往身上胡亂地套,胡亂地塞,胡亂地往身上懟。
“天啊林巧!你怎麼這麼慢啊!虧我等你上學等了好久了的說!”一個尖銳不滿的聲音從客廳裏傳來。一個少女叉著腰,嘴巴高高地撅得都能掛油瓶了,一雙大眼睛委屈地眨巴著,柳眉挑起,兩腳跟波浪鼓一樣飛快地跺著地麵,毫不客氣地把臉湊到林巧眼前,張開嘴質問著還噴了林巧一臉口水。眼前這姑娘正是林巧的好友索尼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