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在窗格子上一步一步爬著,悄悄地、慢慢地就走到了屋子裏,照在紗幔低垂的床上。睡在床上的人已經醒了,但他仍閉著眼睛。他在想著一些事情:他在想著,小舞和小狐狸之間的關係。昨夜半醉半醒之間,他似乎一下子把許多零碎的片段連接了起來——小舞的腳上有一個玄鐵環,而小狐狸的腳上也有一個,現在他想想,那分明就是同一個。那麼,小舞應該就是小狐狸了!
她化了人形,又來到人間,是為了什麼?這些年,他一直是李逸淩,如今認出小舞就是小狐狸,使得楊名時期的記憶也跟著冒了出來,哎!早已經過去的事……
咄咄咄……咄咄……
誰在敲門?真不想搭理,可是外麵的人耐心極好,打著拍子一遍一遍的敲,每一下都敲在鼓點上,讓他的心也跟著碰碰碰的響。
“誰啊?”
“我。”是阿陽。
套上鞋子前去開了門之後,逸淩又躺回了床上:“沒事就走。”他的頭痛得很。
“我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你,楊名。”
“我叫李逸淩,不認識什麼楊名。”他的聲音悶悶的。
“哦,對,你是叫李逸淩,你不認識楊名,那我給你講講楊名的故事如何?”阿陽自己找椅子坐下,自己倒茶喝,也不管人家明顯的逐客令。
“我還要睡,不想聽。”轉了個身,逸淩讓自己的背對著阿陽。
“二十多年前,有隻紅狐狸為了早日修成人身,投機取巧偷偷跑到無量山去盜龍丹仙果,可是卻被抓個正著,並被鎖在了無量山上,這一鎖就鎖了一年多。紅狐狸有個哥哥,至從妹妹失蹤後,他簡直急瘋了,好不容易打聽到妹妹的消息,他沒做多想就上了無量山,可是守山的鶴童一口咬定他們兄妹都是妖孽,還一口一個斬妖除魔,不但不願意放了妹妹,還想把哥哥也一並抓了去……逸淩,你說,妖就一定會害人嗎?”阿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看到逸淩沒有動靜,阿陽又繼續說下去:“於是哥哥便和鶴童打了起來,本來哥哥已經落了下風,很快就要束手就擒,但鶴童突然分了心,讓哥哥有機會脫身逃走。原來是有一個在山上求醫的少年在這個時候偷偷放了小狐狸,鶴童分心是為了放霹靂雷阻止他們。小狐狸和小狐狸的哥哥脫了困,可是少年卻因此而喪了命……這個少年叫楊名,他是小狐狸兄妹的恩人……也許你會說,人既然已死,故事也應該結束了,可是並沒有,楊名在不久就投胎了,而狐狸兄妹決定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投胎之後的恩人,以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雖然人海茫茫,但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許多年的尋找,他們終於還是找到了。隻是轉世後的楊名,生活過得很不錯,似乎並不缺什麼,這個恩要如何報呢?他們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幫他找個最最最最好的妻子……”
“身若楊柳姿,貌如芙蓉色,疑似嫦娥下凡間,忘卻回時路……”
身後傳來的吟誦讓小舞一個踉蹌,差一點崴了腳。
“別嚇人好不好。”回身看去,更是嚇了一跳:“你離我這麼近幹嘛?”他與她的距離不過一步。
“看看你在做什麼呀。”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耶,我以前還以為你不會笑呢!”印象裏都沒見他笑過。
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但也讓小舞心裏頭陣陣發毛。突然間笑得這麼燦爛,一定有什麼陰謀。
“沒事笑來做什麼?”他湊上來。
她倒退一步:“今日有高興的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見著你覺得高興。”他上前一步。
哇哇哇,果然有陰謀!“老實說,到底有什麼事,說實話?”她繼續往後退。那是什麼眼神啊,好象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去一樣。
“我說的是實話呀。”他跟進。
“說話就說話,別靠這麼近,我可沒耳背。”這鬼天氣,怎麼這麼熱呢?還是離他遠一點好。
“別再退後了。”逸淩說。
“要你管,我就是要退,怎麼樣?哎呀……”突然腳下一空,身體失去了平衡。一隻手及時把她拉住,將她往後倒的身子拉了回來,但是慣性的力量卻讓兩個人跌成了一團……小舞在上,逸淩在下。
“還不起來,壓死我了。”嘴裏說歸說,可放在小舞腰間的手卻沒有放開。
她又不是很重,幹嗎這麼說啊?“壓死了最好。”叫我起來就起來?偏不!她幹脆放軟了身子趴在他身上。
“不起來?待會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他笑得非常無害的樣子。
“嚇我啊?我可不……”
“怕”字還未來得及再出口,就聽到一聲尖叫響澈雲霄,然後……
“小舞姐姐……逸淩哥哥,你們……你們……哇……”一個身影伴著哭聲很快地消失在小舞和李逸淩的視線內。小舞已經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可也沒能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