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
莫寒死了。
我無暇顧及究竟是誰給我傳來的這個消息,甚至不想去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假。我不想相信,可是誰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我盯著這張紙條看了一會,直到我幾乎認不出上麵的字,便抬手將紙條放在麵前的燭台上燒了。
我拒絕接受這個事情。那個陪我在山間采花,深夜背著我回家,用他的性命護我周全的男子怎麼可能死呢。紙條燃盡,火苗咬到了我的指尖,一陣疼痛傳來我才回過神收回了手。
拿起身邊還未縫製完成的冬襖,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就在這時,屋外來人通報:“夫人,老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又一個男聲傳來:“卿言,我回來了。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陣寒風夾雜著雪花鑽進房間,屋內的燭火閃了閃。
黎墨脫下外邊的大氅,隨手遞給丫鬟便在我身邊坐下,一把奪走了我手中的冬襖。
“白天閑來無事的時候縫兩針就好了,你這樣眼睛會壞的,我也不差這一件冬襖。”
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臉上透著幾分酡紅,我看著他:“這不是你說要的麼,本來想著今天之前能做完,趕著讓你穿去軍營。”
“那也沒你身體重要,你什麼時候做完我就什麼時候穿著去軍營給給他們看看。”
我忍不住笑了:“那要是明年夏天才能做完呢。”
“穿!”他看著我,一臉的認真。
我為他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的手中:“說的好聽,到時候穿過去一看,隻怕你的將士們都要笑話你夫人的笨手笨腳。”
他把杯子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要是敢說你半句不是,軍法處置。”說完又覺得剛剛的舉動似乎太過激烈,立馬低著頭小聲說道:“我不是衝你發火,我,,”
“你慣會討我歡心,誰知道是真是假,人家都沒有犯錯你就處置他們,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你就不怕失了軍心?
聽到我的話,他立馬抬起頭,生怕我不相信:“我不是討你歡心,我,,我絕對不會讓別人說你不是,你相信我。”
看見他似乎要賭咒發誓,我也不忍再逗他:”好了,不過就是說著玩,你又認真了。幫我拿一下外衣,似乎有些冷了。”
他起身為我去拿,我看見他的身影,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莫寒,想起了剛剛那張紙條。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高興。”黎墨為我披上衣服。
“黎墨,我想喝酒。”
我從來沒有喝過酒,即使是回宮之後,我也隻喝過北嘉國進貢的果酒,根本不會喝醉,而這次,我想喝這邊塞之地最烈的酒,我想大醉一場。
黎墨沒有說什麼,讓下人取了酒來。
“不夠,黎墨,你是舍不得你的酒麼。”我看著桌子上那一小壺酒皺了皺眉。
“卿言。”黎墨將酒放在火爐上暖著:“這些足夠你喝醉了。”
那一壺酒全部被我喝完了,黎墨說的一點都不對,我沒有醉。要是醉了,怎麼還是忘不掉莫寒,為什麼那些和他一起經曆的事情會記得更清楚,清楚到好像莫寒就在我麵前,清楚到我心如刀絞。
後來的事情我也記不清楚了,隻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身上未著寸縷,身旁的似乎還殘留著黎墨身上的味道。而他躺過的地方,餘溫未散,想來也沒有走多久。
我屋裏的丫鬟很高興。在她們眼裏,女子嫁人之後的日子就全依仗著夫家,我雖然貴為公主卻也難逃這個規矩。我之前對黎墨的冷淡她們都看在眼裏,明裏暗裏也勸過我,如今合了房,也算是如了他們的願。
從我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天一定會來,早晚而已,倒也沒覺得什麼。隻是黎墨在那之後就沒有來過,丫鬟們背地裏打趣說將軍是害羞了,那天早上他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他臉色通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害羞,他來不來我的房間我也沒有多在意。
大約過了二月有餘,邊塞的冬天還沒有過去,我卻好似進了春困,每日都懶洋洋的,覺得怎麼也睡不夠。再加上府裏請來的中原廚子,做的飯菜極合我的胃口,如此下來,我倒是胖了一圈。擔心這樣下去到了暖和的季節穿上單衣顯得難看,我決定出去走走,散散這身上的肉。
命人去給黎墨打了聲招呼,他沒有說什麼,隻是又派了幾個下人跟著我,囑咐我別太貪玩,早些回府。
二
這是我來到望月城之後第一次出府,心裏倒是很雀躍,隻是拖著滿身的肉又搭上最近養出來的懶洋洋的性子,隻是逛了小半****便覺得有幾分疲乏,便尋了一處酒館,派下人去訂了一個雅間便進去休息了。
酒館的吃食大多都是邊塞的吃食,在將軍府被養嬌氣的胃口看見一桌子的飯菜竟覺得難以下咽,而肚子卻是已經餓得不行,想了想還是打道回府。離了這將軍府,我竟然會落成餓肚子的地步。
剛踏出房間,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無意的往樓下一瞥,一個俠客裝扮的人落入我的眼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中原人,我竟然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正盯著看呢,那人好像感受到我的注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那人大約二十來歲,也算得上是生的俊俏,被這樣一個小美男發現我在偷看真真是尷尬極了。我連忙收回視線,匆忙低頭下樓準備回府。可是經過剛到一樓就被那人叫住了。
“姑娘,請留步。”
真是的,不過就是偷看一眼,不是要找我算賬吧。
我慢吞吞的轉過身子,身邊隨行的丫鬟擋在我麵前,開口對那人說道:
“這位先生,您有什麼話要對我家夫人說。將軍還在等著夫人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