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訣(2 / 2)

“你真的以為,你能殺了我麼?”Dell手握著重劍向她步步走去,眼底是冰冷的殺意。破損的戰袍讓他看上去異常狼狽,可是他還活著。

活著,就代表還有反擊的機會。

君斂趴伏在地上,竭力咽下喉嚨深處湧出的鮮血,之前勉強支撐的戰鬥和如今渾身上下的劇痛都讓她難以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她忍受著撕裂般的痛苦,顫抖的雙手死死摳入泥土裏,竭盡所能、一點一點靠近自己遺落的雙槍。

她還不能死,她還得繼續戰鬥下去。如果她死了,正麵戰場上的人都將麵臨滅頂之災!

“去死吧!”魔將抬手揚起重劍,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劈斬而下。

那把巨刃距離她越來越近,可是她卻依舊執著地伸出手想要握住自己的武器,即便死亡轉瞬將至,她依舊掙紮著想要去握住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希望。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正麵戰場上的戰友們還在拚殺,他們還在等待自己前去支援!她怎麼能在這裏就死去!

千鈞一發之際,遺落在地上的雙槍綻出璀璨的光芒,隨後有人突然出現在君斂的身前,毫無畏懼地張開了雙手將她護在身後!

君斂扭頭,看到那個熟悉至極的身影,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什麼戰爭、什麼殺伐,一切都被拋之腦後,隻剩下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住手啊——!!”

重劍落下,人影被劈做兩半,轉瞬消失,隻有一方淡紫色的紋印落在地上。

——那是,君役。

和君役訂下的契約轉瞬消失,她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存在,不管她如何呼喚他的名字,都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像是一頁文書,被大火焚盡之後,隻餘片片灰燼,轉眼……灰飛煙滅。

君斂不顧一切撲上去將那枚遺落的紋印撿起,顫抖的手死死握住了它,像是緊緊抓住了君役的手。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像是有人把她一腳踹回了滅軍之戰的那一天,身邊的戰友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她獨自跪倒在屍山血海之中,在天地之間放聲痛哭,但那一次尚且還有君衡、君役陪伴在她的左右。

可是現在,她連君役都失去了。

悲傷和恐懼讓君斂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大腦混沌成一片,夢魘如影隨形般攀附而上,她忽然迷茫了。

現在尚且在戰鬥的,是荊棘還是雷霆?

她現在所身處的戰場,是萬亞峽穀還是萬丈峽穀?

她是不是恍惚間做了一場大夢,這裏所有的一切其實都隻是糟糕的夢境?

來不及思考,君斂突然被人打橫抱起,君衡堅毅的眼神不容許她有任何的反駁,就這麼抱著她竭盡全力地想要帶她離開這片戰場。

“Master。”君衡的聲音依舊溫柔,卻不容質疑,“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您的生命,完成您的願望。”

君斂被他抱在懷中,看到一擊不中的Dell已經調整好了狀態,重新提起重劍向她們追來。

“阿衡,快逃!你快逃啊!”

我已經失去一個君役了,我不能夠再丟掉一個你!

“阿役已經死了,僅憑我一人,無法同他抗衡。”

“阿衡,我命令你,丟下我趕快逃走!”眼見魔將越來越近,君斂嘶聲咆哮。

求你了,扔下我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死去了。

“請您,一定要活下去。”

君衡低下頭,對君斂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而在他的身後,魔將已經追了上來,帶走君役生命的那柄重劍再度揚起。

君衡沒有躲,而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能力為君斂加持上一重防護,他的眼底似乎盛著平靜的湖泊,不起絲毫波瀾。

“好好活下去。”

重劍再度落下,緊接著君衡的身影也化作斑斕星光,消弭在空中,化作一方紋印落下,還沒有落到地上,被君斂緊握在手中的另一方紋印泛起淡淡的光芒,像是被吸引一般,紋印徑直飛到了君斂的手中。

她已經沒有力氣逃走了,她最後能做的事情,就是將這兩方紋印都死死地護在懷中,看著魔將步步靠近自己,將自己從塵埃中拎起來,他似乎還說了句什麼,未曾分辨清楚,便被扔下了萬丈深淵。

強烈的失重感逼得頭腦發昏,她眼看著自己距離那片天空越來越遠,耳邊所能聽到的殺伐之音也越來越遠,黑暗漸漸將她吞噬。她將兩方紋印護在胸前,緩緩閉上了雙眼。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