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叛逃(1 / 3)

久攻不下的城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了。厚重的城門一點一點被推開,因沉重和朽化,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這個聲音在這兵戈相向的戰場上本是非常的輕微,但卻在場上所有指揮官耳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壓過了戰場上的所有嘈雜聲。

指揮官們同時抬起頭看向那扇緩緩開啟的城門,沉默不語。或許是因為指揮官再無命令下達,亦或是因為戰場上突如其來蔓延開的沉重氛圍,爭鬥中的軍士們不約而同停了手,場麵一時間死一般寂靜。在場的,不在場的,成千上萬雙眼睛都看向了一直站在低丘上指揮作戰的紀衡。

自城門開啟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就變得陰沉無比。她不置一詞,緩步走下低丘,沉重的軍靴砸在地麵上,也敲在某些人的心頭,一步一步,敲得人發慌。

混沌的天空落下雨水,雨滴從九萬裏的高空直墜而下,重重地砸到地麵上,摔得四分五裂,激起一地的泥濘和塵埃。

紀衡從重重人潮中孤身而過,所及之處,人群盡皆退讓,為她讓出一條通往聖城的道路。一襲黑衣的喬遇跟在紀衡身後不遠處,像是她孤零零的影子。

在散開的人群中,景稚持劍孑然站在城門之前,如同一枚釘子,深深嵌入了這片土地。他看著麵前終於敞開的城門,卻邁不開腳步往裏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他是自異世而來的戰士,單手持劍,大殺四方,沒有任何危險可以阻擋住他的腳步,沒有任何艱難可以令他後退,即便和死亡差之毫厘,他也能坦然麵對,並揮動長劍予以對方致命一擊。

可是現在,景稚站在城門前,從心底蔓延開的害怕讓他邁不動腳步。縱然已經知曉最終的結局,但是他依然害怕看到肖念慘死的屍體,看到從她體內流出來的鮮血…………

那些都是他不曾庇佑好肖念的罪證,是他需要永生背負的枷鎖。

紀衡走到景稚的身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靜,卻隱藏著怒火,“走吧。”

即便現實如何難以接受,我們終究還是要邁向它,並且承受它為此帶來的所有痛苦和罪孽。

紀衡邁步走進聖城,這本該對她而言無比熟悉的聖城,此刻卻是滿眼的陌生。經過的街道兩側都有人穿著華貴的衣物站在房簷下,像是沉默的送葬人,但是紀衡卻分明從他們身上嗅到了劊子手的血腥氣。

雨點重重砸在藏書閣的玻璃上,咆哮著發出怒吼聲,像是要憑借一己之力砸碎那扇厚重的玻璃窗,然而最終卻是將自己砸了個粉身碎骨。

季離歌站在窗邊,看著紀衡一步步邁向天啟台,喬遇追隨在她的身後,景稚像是扛著沉重的枷鎖一般,一步一挪走在他們後麵,而在景稚的身後,皆是沉默無言的玫瑰軍士,他們低垂著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澤之中,艱難前行。

她聽著玻璃上雨滴敲打出來的聲音,忽然喚了一聲:“遲殃。”

“大小姐有何吩咐?”

“鳴鍾吧。”

“是。”

季離歌看向窗外的眼神無悲無喜,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雨水流過窗戶,將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朦朧不清,像是有人眼中噙著淚。

越是靠近天啟台,聚集在一起的貴族也就越多,他們撐著傘站在雨中,看向早已被雨水淋透的紀衡,眼神中或有忌憚,或有不屑,複雜多變,難以捉摸。

他們是來見證一場注定會載入史冊中的變革,舊的王朝被他們親手推翻,新生的禮讚已經奏響,今後的聖城將會是他們的囊中之物,是權力和地位的玩具。他們是這場新生的見證者,也是這場新生的推動者,這裏的所有人中沒有無辜者,他們白色手套下的手上早就沾染了無數的鮮血,遠比戰場上的血流成河更加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