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Master--”
君衡君役兩人的呼喚聲不斷在耳畔響起,由遠及近,已經到了讓人難以忽略的地步。
君斂努力地試圖睜開眼,然而眼皮卻如山般沉重,她張了張嘴,話未曾出口,先發出一連串的嗆咳。
“水!拿水過來!”
依稀聽到君衡急急喊道,隨後一個腳步聲“噔噔噔”跑開,又“咚咚咚”跑了回來。
溫潤的液體如同細流般緩緩流入君斂的口中,幹燥的口腔立刻得到了滋潤,順著喉嚨一路往下,撫慰著幹渴的身體。
像是終於從水中汲取了足夠多的力量,君斂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君役正拿著一個杯子小心翼翼地喂水,這簡單的動作卻因為害怕嗆到君斂而顯得如此困難,以至於他額上甚至有幾滴薄汗。君衡則是一眨不眨地關注著君斂的每一個變化,直至君斂終於睜開了眼睛,才鬆了一口氣。
“Master你終於醒了。”君衡感歎道。
“Master我跟你講,你這次可真是嚇死我和阿衡了……”君役見到君斂醒來,壓在心頭的一塊重石終於被放下,後怕似的一開口就說了一大堆話。
君斂剛剛從泥沼般的昏迷中醒來,精神尚未完全恢複,被君役這麼一吵,雙耳如同遭受了莫大的折磨,止不住的轟鳴。
她艱難地露出一個笑意,輕輕說了聲:“噓--”
君役聞聲閉嘴,喋喋不休的吵鬧終於離她遠去,沉沉的睡意又攫住了君斂,將她緩緩拖入夢鄉。
然而就在她半夢半醒間,房門被用力推開發出“砰”一聲巨響,又一次驚走了她的睡意,強行將她拉回了現實。
--好嘛,根本不讓人睡了。
季離歌見到房中醒來的君衡、君役二人,心中的憂慮已然放下大半。她快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喚了一聲:“君斂?”
“嗯。”君斂發出一個音節以示回應。
“你醒了就好。”季離歌聽到回應,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刻卻又立刻給君斂壓上重擔,“你趕緊好起來吧,現在的局勢不容樂觀啊。”
君斂挑眉,終於徹底清醒過來,許久不曾轉動過的腦子發出生鏽般的“嘎吱”聲,逐步運轉起來。她竭力回想著自己倒下前發生的諸多事宜,一邊詢問道:“都……發生了什麼?”,
“我的判斷出現了失誤。”季離歌率先承認了自己的過錯,“我本以為有君衡君役在,就算你受了重傷,也能很快恢複。可是在你生命垂危的時候,契約所能傳遞的能量幾近於無。別說依靠他們倆的賜福來自愈了,就連他們倆也隨同你陷入了昏迷。”
聞言,君斂的眼神一黯,視線轉動,落在站立在一旁的兩名魂侍身上,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然而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自滅軍之戰至今,他們隨同自己吃過苦、赴過死,再苦再艱難的局麵都一起撐下來了,三人的命運早在契約締結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凝結在了一起。而如今再說些什麼,都顯得多餘。
兩人敏銳察覺到了君斂的情緒波動,一人繞到一邊,握住君斂的手。溫暖從手心傳達至心底,隨同著心跳起伏,再順著血管流淌至全身上下,無法抽離。
不用多說什麼,他們就在這裏,從未離開。
君斂定了定心緒,繼續問道:“然後呢?”
季離歌沉默片刻,終於開口答道:“我遇見了安顏。”
“安顏?”君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有些瑟縮的身影,掩藏在衝天而起的烽火狼煙之後。在她的記憶中,安顏仍是那個追隨在肖念身後的小侍從官,畏懼著戰爭,卻又固執地踏上戰場。後來她歸來,建立獨立軍,卻再也不曾見過這個小侍從官。
“那她人呢?”
“她在魔靈陣營。”季離歌道。
君斂睜著眼,帶著淡笑著看向季離歌,雖不曾出聲,但是眼裏卻寫滿了“不相信”。
“是真的。”季離歌直視著君斂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她混入城中,煽動民眾為她賣命,同魔靈裏應外合,攻破城池,我們因此接連失去了十七座城。”她歎口氣,“在你昏迷的日子裏,我無法麵麵俱到,不得已隻能收縮了防禦圈,將民眾們集中在核心城池,讓分散的軍隊集結在一起,隨時做好迎敵準備。”
君斂皺眉,在她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如同玻璃一般片片崩裂,然後掉落在地上,成為紮腳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