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斂默然起身，迎著陽光走向君衡和君役二人，“走吧，我們去逛逛。”
這兩人來時溫柔地接納了嚎啕大哭的君斂，那麼離開時，君斂就要笑著和他們告別。
紀衡和季離歌目送著君斂和她的魂侍的身影融入陽光中，漸漸走遠。
“老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忽然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再度回首時，卻見到王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孩子，長長的衣角垂落在地，仰頭看王，深邃的眼眸如同黑曜石。
“……這是？”
王笑了笑，牽起幼童的手，“我的學生，又或者是你們口中的魔王，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在修複這片大陸的時候，他的靈魂受損，我隻能讓他重生為現在的模樣。”
年幼的鶴來癟了癟嘴，像是很不滿意自己老師對自己的介紹，但卻根本無從反駁，他對著季離歌和紀衡深深鞠躬，一字一句道：“對不起。”
紀衡卻是忽然一愣，“您的意思是，包括魔靈在內，所有的人都複生了麼？”
王深深看了紀衡一眼，“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關於張啟墨，是麼？”
“您……認識他？”
王頷首，“當然。他的契主雲昭曾是副官雁霏手下最出色的戰將，在很多場戰役中，他手執著騎士重劍，為軍團披荊斬棘。”
紀衡聽著王述說著張啟墨在千年前戰場上的風采，急切地追問，“那他……複生了麼？”
一片沉默中，王微微搖頭，“抱歉，我和鶴來隻能喚回尚未消散的靈魂，之前亡故的戰士隻能永久沉睡。”
聽著王的話，紀衡垂下頭，慘然一笑，“是這樣麼。”
張啟墨死前重拾信仰，在那一場清算中，連肉體都不曾保留下來，更遑論他的靈魂？
王斂眸看著紀衡，忽然開口道：“我們雖不能複生他，但他還在。”
紀衡倏地抬頭，隨後就聽王繼續說道：“他的靈魂碎片始終陪伴在你身邊，環繞不去，形同守護，若是溫養一段時間，或許他還會再度歸來。”
“太好了……”紀衡露出一個笑意，喃喃道，“太好了。”
不自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季離歌看著王的目光轉向自己，心頭忽然一跳，她尚未來得及梳理出一個頭緒，就聽王開口道：“我留在這裏，是想和你說遲殃的事情。你應該知道……”
“是的，我知道。”不待他說完，季離歌便忽然接過話來。
我知道他非生非死，不是徹底的魂侍，也不是完整的人類。
“所以，你得做出一個選擇。”王歎口氣。
“我可以給予他完整的靈魂，讓他以英靈之身同我回歸異世，永生永世存活下去。但是，他身為人類的部分將被徹底剔除，也就是說，他會徹底忘記你，成為捍衛信仰的戰士，響應他人的召喚，與其他人訂立契約。”
“但他也可以以這樣的狀態留下來，依附於你活著，但你若死去，他的靈魂將徹底碎散，再也無法凝結。”
季離歌眼底是一片溫柔至極的神光，她輕輕開口，“我之所以將他喚醒，就是因為不想讓他死去。”她露出極為難得的笑容，眼底卻氤氳著淚光，“帶他走吧。”
忘記我也好，這樣離開的時候，也不會太過難過。她的遲殃，值得被整個世界所珍惜。
“我拒絕。”在季離歌的身後，遲殃的聲音驟然響起，堅定不移。
季離歌倉促回首，眼底的淚水還未褪去，就見遲殃向她大步走來，隨後握住她的手，單膝跪下，“大小姐，我不需要永恒的生命，我之所以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隻是因為你在這裏。”
我的大小姐，自我成為您管家的那一天起，您就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我甘願伴您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