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師，今天您也來看開庭啊”
“嗯，來看看。“
羅子清看了看周圍，大多都是穿著軍裝的人，她尋到一個偏僻位子，坐下來。
這是一樁軍事犯罪的案子，說起來倒是也不具有多大爭議性，自然也就不怎麼具有觀賞性。從初審到現在，人證物證具在，沒有什麼好辯解。現在的終審也隻是走一個形式，給最後的刑限一個名頭。
說來也是湊巧，本來羅子清對這件事還真沒多大興趣，隻是因為今天科研所電路檢修，她這個組長沒什麼事情做，所有的項目都按下了暫停鍵，在所裏泡了兩個多月的她就出來給自己放放假。誰成想她連辦公室的電腦都沒關清楚，就遇到了個上門痞子。
“關於2xxx年4月8號的軍情四十三處信息泄露事件，本院……”
羅子清醒過神兒來，左邊餘光看到一黑色長款風衣的一角，她挪了下身子，不著意地把那一角壓住。
“你猜他判幾年”
“不知道”
她不轉頭，也不側身，淡淡的回著話，一低頭，就看到了左手邊的深咖啡杯。男人的手很好看，骨骼分明，手指細長，白白嫩嫩的不像個在軍隊中混磨了多年的軍痞子。羅子清知道這個坐在自己身邊的人背景不簡單，光是看他每天都在市井瞎晃悠卻還是有個上校的名頭就心裏有個掂量了，何況先前自己組裏的一個項目出事，不知道怎麼回事在最終展示的試驗上被人給截了胡，自己的老師請了恰好在場的他討說法，實打實的欠下了人情，順便也讓羅子清切身體會到了“紅頭”特權人士的派頭。如今自己麵對麵和這位上校接觸，心裏也沒什麼底兒，隻是依然不太習慣他身上痞子的風氣。
男人動了下腿，翹了個標準公子哥兒派頭的二郎腿，把狹窄的過道賭了個八九不離十。懶懶地掀起泛紅的眼尾，輕瞟了旁邊的羅子清一眼，淡淡的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起了寒意：“這小子，開始是我管的，特聽話。後來死了爹娘，一聲兒沒哭，墳頭兒一立磕了幾個響頭，隔天收拾東西被我抽了一頓就去了那什麼四十三處。人吃人，鬼吃鬼，就這世道兒。活的不精明，混成這樣，丟老子的臉。”
羅子清看著他，他眯著眼看庭上那個瞧著也才二十出頭的“軍事案犯”。原來是他手下的兵。其實羅子清對這個案子的緣由完全不清楚，隻是被無緣無故拉來了這個終審開庭的空間。基本和軍隊有過接觸的人都知道，軍情四十三處和各個編製的軍隊都不和，所以在男人找來說要去看這個案子終審的時候，羅子清是很不知所然的，她想不明白這位上校為什麼會對四十三處內部的案子感興趣。她一開始的納悶兒現在倒是被解的差不多。
男人裹著狹長的風衣，裏麵是典型的軍綠色裝扮，沉沉的綠色配著他帶著病態的白色皮膚，做內襯的白色襯衣被係的一絲不苟，從外表來看，很難想象他平時是個混不吝的痞子，倒真有個厲害上校的禁欲樣子。本來就顯得清冷的裝扮，現在更是平白添上了一絲軍人特有的肅殺氣息。她猜是因為庭上站著的那個已經被判了刑卻還是挺的板兒正踏著軍人特質步子向庭下走去的少年。
出了終審的庭間，男人突然側身麵對她，靠的極近，一雙上揚著的眼睛清澈明亮的直視她，剛要啟唇說話，字還沒吐出來，羅子清就清楚聞到咖啡豆的香味。
“他判了幾年”
羅子清想了想，隱約記得剛才法官定刑時說的話，黑色的瞳孔對視過去，不閃不避，蒲扇般的睫毛生理性地動作著。
“好像是268島終身監禁”
男人慢慢的把手伸到她的耳後，慢條斯理的摸著那個透明的小巧器具，眼神從她的眼睛轉移到她的嘴唇，渾身的氣質越發冷冽，嘴角一斜。
“不知道的會以為這是竊聽器，科技發展有好處，也有壞處”
他退後，站回了安全距離，之前被羅子清壓著的風衣一角呈現出明顯的褶皺，他沒管，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聲音一派紈絝：“幫我給老李頭兒帶個好。”丟給羅子清一張認證的id卡，徑直向關押罪犯的方向走去。
羅子清拿著id卡，正準備刷卡離開法院，就聽到自己的助聽器傳來一串清楚不帶感情起伏的聲音：派向1328號星係的‘探索號’返程途中因不明信號幹擾，目前處於失聯狀態；現今可知狀況為1328號星係有生命存在可能。
羅子清轉身，在男人即將轉彎消失在走廊時喊道：
“戚上校，‘探索號’的代碼在四十三處手上是麼”
戚然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