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蘇昭此人,從不欠人情。而蘇昭卻欠了扶搖人情,如今這債主落了難,落井下石也好,雪中送炭也罷,總歸是要去看看的。

扶搖是天界太子,便是落入凡界,命道也由天定,司命是左右不了他的命格的,但卻是知道他托生在哪兒。蘇昭上了趟天,問了司命扶搖在哪兒,便下屆尋去了。

這一世,扶搖托生成了富商之子,爺娘慈愛,生活富足。可這富家少爺愛鳥成癖,每日與鳥廝混在一起,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媒婆來了一個有一個,卻被他一個接一個的趕了出去,漸漸地便傳出了這少爺其實是一鳥怪,混入人中意欲害人的話來。便再無人來求親,這稱了少爺的心意,卻害苦了那富商夫婦,由於這傳聞,與他家來往的人越來越少,生意每況愈下,家境也大不如前,兒子鬧心,商場失意,逼得那富商夫婦日夜焦心,焦頭爛額。

蘇昭尋來時,發現果真是個愛鳥的。他院子裏有顆極大的樹,樹冠遮掩了整個院子,而在樹上大大小小數百隻鳥兒在上麵棲息安家。鳳凰乃百鳥之王,蘇昭頗有威儀的落下,隻是,那些鳥兒們隻瞧了她一眼,便不再關注她,隻當她是新來安家的,或是路過歇腳的。蘇昭在樹枝上蹲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她隱了真身,化作一隻普通白鳥。

蘇昭透過樹葉縫隙正好瞧見一十七八歲模樣極好的公子遣開侍從,隻見他唇紅齒白,身量修長,正自己動手收拾一個包裹,似是要出門遠行。蘇昭蹲在樹上看他打理好行李,又坐在案前提筆寫東西,蘇昭好奇他要寫些什麼,便飛到他案前的窗戶上,伸長了脖子去瞅。

可還未看到字,一陣風刮來,吹亂了桌子上的白紙,一張白紙便迎麵蒙上了蘇昭的臉,驚得她撲棱著翅膀一陣亂拍。

她這一番動作驚動了正在寫字的公子,抬頭就瞧見窗欞上有團東西在上躥下跳,奮力的想要擺脫那白紙的束縛,奈何那紙太大,而小東西又太小,越動,糊得越緊。公子本來滿腔離愁,苦悶非常,如今讓這小東西一打岔,心情卻輕鬆了些許。再低頭寫字時,字裏行間便多了一份灑脫。

蘇昭越拍越亂,那紙將她整個罩了起來,她在原地又轉又跳,正弄得暈頭轉向,最後索性不動了。突然聽見一聲低笑,那紙便被一隻手拿開去。蘇昭暈暈乎乎的瞅向那手的主人,原來公子已寫好了書信,正低著頭含笑看她。

蘇昭吃驚的望著這個“扶搖”,剛剛那聲低笑,分明和她那時在祠堂裏一模一樣。蘇昭記性並不十分的好,但一聲低笑她卻記了百年。許是扶搖極少有笑出聲兒的時候,因為少有,便記得了。

公子本就是愛鳥之人,更何況如今蘇昭是白鳳凰的縮小版。小小白白的,身後還拖著幾根長長的尾巴,比之原形,少了威嚴,卻多了幾份妙不可言玲瓏可愛。此時搖搖晃晃的樣子更是嬌憨可憐,公子越看越喜愛,當即忍不住伸手將她捧入手心,細細打量。

蘇昭在公子手心與他大眼瞪小眼,看著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的公子,蘇昭懷疑,這真是扶搖嗎?長得不像,性格似乎也不太像,至少,她記憶裏的扶搖從沒對什麼表示出喜愛或厭惡的感情,似乎對於扶搖來說,事物就是事物,沒有不同或特別的地方,就像花是花,不論是紅色的,還是綠色的,是香的還是臭的,它隻是花,並沒有不同。萬物平等,萬物在他心中,又都不在他心中。難不成,轉世的扶搖,傻了?

蘇昭驚疑不定的瞪著小眼兒,對上公子狹長的丹鳳眼,雙眼漆黑如點墨,眼底清澈幹淨,怎麼也不複當初的深沉。

公子見蘇昭與他對視,極有靈性,心中更加喜歡。心想以後出門獨自一人孤苦,若是有了這鳥兒的陪伴,也能多些樂趣。後又轉念一想,這鳥兒有雙翅膀,天大地大,哪裏去不得,不比與自己一起來的自由痛快。當下歎了口氣,將蘇昭放下,輕聲說道“你若願意,便跟著我吧。”便轉身拿起先前收拾好的行李,走出屋子,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樹上的鳥兒們,將手中的鳥食灑向空中,引來鳥兒爭先恐後的的搶食,而後對著府中他父母的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