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就是這裏了......”秋兒見我進了西門孤城房間,便小心關起門,悄然退了出去。屋內甚昏沉,宛如日落之初,朦朧混沌......惟有一隻枯燭,將是燃盡。殘灰堆砌,被風四處吹去......
借著那燭火望去,半敞的柳綃帳內,西門孤城正靜靜臥著......昏睡著......時而咳聲打破了夜的沉寂......屋裏甚冷,比門外愈冷,一時凍僵了貝齒......狐疑地靠近,落座榻邊,芊指穿動於他那頭如月光般傾瀉床頭的銀白發絲,淡淡的橘香,殘留在指間......
西門孤城絕美的臉龐,被霜般的白覆蓋。幾許冰冷,幾許憔悴,連點絳的唇,亦不見嫣紅血色......“咳咳......”他緩緩睜開澄藍雙眸,宛如漫畫裏栩栩如生的美型男子,隻是眉眼冷冽深沉,似從學不會融化的寒冰,凍結著肢體血脈,將溫柔......掩埋的太深......
那緩緩變大的瞳孔,在銀發的烘襯下,愈是幽深,愈是美麗,可冷冽的色澤,始終執拗不散......總是故意聚攏著目光,高貴而疏遠,似隨時隨刻皆能釋放嗜血的殘性......怕被嘲諷,所以嘴角,那抹嘲弄,始終若有若無......尤其,在我麵前......
“秋兒說你病了......”我手輕柔探向他額頭,觸到絲絲虛汗時,亦為那滾燙的溫度大吃一驚,“是高燒!!!”
“你不是、該在成親嗎?”西門孤城緩慢啟唇,眸底透著不屑,似乎對高燒毫不芥蒂,甚至漠不關心......是死,是活,他連眼皆不眨一下......便如他求死時那輕蔑的姿態,總是冷冰的,我想揍他一拳......
“已經到晚上了......”
“洞房完了?”
“不關你的事!你該關心的,是你今天晚上,會不會被燒傻?”我以為,我對自己,便夠不愛惜了。而他,比我更甚......不是求得父王原諒,不是說好活下去,怎麼又開始,這般頹然不堪,把命不當命......
“不關我的事!”西門孤城重複了兩遍,繼續呢喃,“是不關我的事,我跟你,隻是盟約關係罷了......”
我皺了皺眉,抖開熱毛巾,用銀針簡單針灸他火道......轉瞬,從懷裏掏出藥瓶,取出顆拇指大的藥丸,扳住他下顎命令......“把嘴巴張開,把藥吃了!”
眼見西門孤城嘴角微動,似笑非笑,我狠狠捏住他下頜......借著他無力時,發狠,“如果不是還需要你跟我一起攻下拓拔......如果不是猜你,是為我不眠不休采甘露治眼睛凍出的病,我......我才不會對著一個行屍走肉,對著一個冰疙瘩,對著一個腦殼不開竅的男人,自討沒趣。吃了——”
便這般,用力扳開他嘴巴,把藥丸丟進去,低喃,“你不吃,我就叫宇文將軍,嚼碎了用嘴來喂你......”
“......”
看著西門孤城半斂眸子,艱難咀嚼藥丸。我才端起碗加了糖蓮子的水,扶起了他,送到他嘴邊......勾起抹滿意笑靨,我眉目也溫柔下來,“這不就好了?把藥吃了,什麼事都沒了,何必鬥氣?”
“......”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鬥也鬥過,恨也恨過,連孩子都流沒了,已經過了針鋒相對鬧脾氣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你會幫我?怎麼現在,又要疏遠我?我已經失去太多,不想連朋友,連夥伴,也失去......”
感覺我眸底如水的溫柔,春風一般拂過他滾燙的麵頰,在誘惑的藍眸間,烙下最溫暖的痕印......西門孤城突然,握住我的手......
被冰涼的指尖握的一愣,我狐疑問,“怎麼了?”
“你在關心我?”
“當然!!!”
“你還在乎我?”
“你怎麼了?”不在乎他,我為何冒著被紅梨深逮回洞房‘大刑伺候’的危險,跑過來照顧他???雖然曾經,我們是敵人。可如今,我們是特別的朋友......從他大清早,堵在我門前,給我送甘露開始。從他笨手笨腳,幫我綁發髻開始......從他私底下,默默陪著......傷心的我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