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鎮(1 / 3)

瘋狂的吞噬著血肉的過程中,米爾汀所變成的怪物聞到了一絲叫做危險的味道。他果斷地放下一具已被啃掉一般半的人類士兵屍體,轉頭看向平靜的麥田。月光下,他的雙眼閃著精光。

周遭實在是太安靜了。

米爾汀的下半身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複原。才離殺死喬賽琳父親的時刻過去沒多久,它的下半身已經恢複出了雙足的雛形。如果它繼續補充血肉,那麼,看起來不用等到天明,它的身體就基本可以恢複原狀了。

眼前的寂靜讓它無法再安心進食。但是,和普通的野獸相比,它不乏智慧,並沒有選擇貿然地選擇進入麥田搜尋,而是選擇慢慢退後,躲入建築廢墟的陰影裏,靜靜潛伏著,等待著注定即將到來的敵人的出現。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寧靜的時分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朦朧的月光下,一個搖搖晃晃的,穿著和那些死去戰士相同製式盔甲的身影走出了麥田。他拖著一隻折斷的腿,手裏握著一把長劍,似乎是一隻迷路的,受傷的羔羊。

待他再走近些,米爾汀接著火光終於看清了來者的麵目。這個“身影”的脖子上,有一處巨大的彈孔。塌陷的嘴角,布滿血絲且失去神采的雙眼也昭示著這個家夥早已死去多時。此刻,遠在飛艇上的卡迪瑞亞一定沒有想到,他親自狙殺的敵人,還能一步一拐的行走人間。

“活屍”走出麥田後,開始直直的從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走向另外一具躺在地上的屍體。它的行動很不靈敏,也無法像米爾汀那樣食屍自愈。隱藏在暗處的米爾汀敏銳的感覺到,在遠處,一定有一個,甚至有一群高階法師暗中潛伏。他們操縱著屍體,借用屍體的眼睛來偵察可能存在危險的區域。

死靈師。

死靈師在聖提亞並不多見,每一個死靈師都是從小被送入皇宮,作為守靈者長期為先王看守著墳墓。在聖提亞的王族陵墓裏,除了埋葬著曆代的君王,還陪葬著所有曆代驍勇善戰的武官。他們生前為君王開拓疆土,死後,也可以在特別的命令下,支起永不疲倦的身體,重新站起來,保護他們的王。

搖擺的屍體漸漸走到了冒著餘煙的建築廢墟前。突然,它趴了下來,不畏高溫和濃煙,像條狗一樣鑽進了廢墟裏。整棟廢墟到處都是碎塊和垃圾所形成間隙,這使得躲在建築後的米爾汀很容易暴露在活屍的視野裏。也許是人類的智慧尚存,米爾汀所變身成的巨大狼人開始慢慢的,以建築的陰影為掩護開始後退。眼前的麥田裏危機四伏。雖然看不見敵人的蹤影,但是憑借著野獸的直覺,米爾汀還是聞到了魔法師所帶來的致命的威脅。

它剛退到一塊斷牆後,哼哼著抬頭看了眼麥田,眼前的景象讓他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

地上的屍體,或是趴著隻能靠上半身拖動,或是走起路來一步一晃,或是根本隻能稱之為屍塊的東西,都開始搖搖晃晃的移動了起來。

看來,死靈師已經不滿足於一具屍體的偵查效果——戰場上所有的死者都變成了他的眼睛。

這樣下去,躲是躲不過了。米爾汀的體型過於龐大,身邊的這堵斷牆隻是勉強遮住了他的身形。隻要有一具活屍繞過這塊掩體,那麼米爾汀的位置就會立刻暴露無遺。

必須要先發製人。

米爾汀在斷牆後沉住了氣,發紅的眼睛掃視著眼前的麥田,舔了舔塗滿了鮮血,填塞著肉渣的犬牙。為了持續地控製死屍,死靈師的施法不能被打斷。所以在他的周圍一定有護衛小隊。但是,整個麥田的麥子高度都有一人多高,索敵實在是太過困難。活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米爾汀甚至都能聽到他們悉悉索索的骨骼和地麵的摩擦聲。有的活屍甚至還在痛苦的,輕輕地哀嚎,一如他們死前最後一刻的狀態。

“嚎唔!!!”

米爾汀一聲怒吼,一個衝撞直接撞飛了斷牆。被擊飛的磚石擊中了不少複生的屍首。有些碎石飛進了麥田裏,但是沒有出現米爾汀期待的叫喊聲或者閃避的身影。這次的突擊使得原先開始四散的活屍立刻鎖定了這個狂野的目標,它們或是拖動著生前揮舞的劍,或是舉起合金做成的盾牌,向著米爾汀逐漸靠攏過來。但是,可想而知,在米爾汀這隻生猛的野獸麵前,他們的命運和斷牆沒有二致。四散的骸骨激發了米爾汀的血性。他在整堆整堆的死者叢中揮擊,撕咬,每一次都使得大片的碎屍飛進麥田。米爾汀並非是隻無腦的野獸,他的每一次拍擊都是朝著麥田深處,每一次揮臂都是用盡了氣力。他不想莽撞地深入眼前這片未知的戰場,在他殘留的一點點人類的記憶裏,他預感到現在他麵對的不是普通的法師。

死靈師即代表著王部軍隊,即代表著禦林軍的法師部隊。

如果可能的話,米爾汀並不想要卷入和禦林軍的戰鬥。要恢複身體需要吞噬大量的血肉,如果再當前尚未恢複力量的時候,貿然和禦林軍開戰,那麼,不僅自己會遭受更多的傷害,而且,最後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也很難說。轉身欲走,腦海中另一個聲音響起,讓他減緩了腳步:禦林軍的士兵,無論是法師還是戰士,在入選時無一不是經過極其苛刻的考驗,他們的“質量”自然遠遠高於普通士兵。如果能夠以他們為食,那麼,應該會更有利於自己的恢複。

正是這個想法,使得他在麵對麥田裏出現的第一個黑袍身影時,興奮地用舌頭舔著嘴唇。

西瓦注視著眼前的這隻半人半獸的怪物。在這次行動以前,她已經獲知了前線部隊被分發藥丸的事情。這次從王城出發,奔赴各個前線,就是為了收集實驗體的數據,查明這種尚在研發過程中的藥丸的實際藥效,然後,分析完藥效後,就將實驗物收集或是消滅。帝國的術士們會根據她們反饋的信息,改良藥物的配方,使得聖提亞在軍事上能用盡量少的戰士,獲得盡可能大的優勢。

麵對近在眼前,正用著巨大渾圓且散發著紅光的雙瞳緊盯著自己的怪物,西瓦袖口一鬆,一把寒冰製成的匕首已經被握在手中。瞳孔漸漸由黑色轉變成純淨的淺藍色。在漆黑的夜裏,雙瞳的藍光像兩顆鑽石表麵流動著的月色,璀璨奪目。整件黑袍無風自動,被吹起的兜帽滑到肩頭的一邊,露出西瓦滿頭的白發。第一次麵對這樣氣場的敵人讓米爾汀亢奮了起來,它張開雙臂,用力呼吸了一口夜風送來的清爽空氣,然後重新怒視眼前的女法師。這個女人的實力明顯不是剛才那些散兵流勇,或者說,是逞著一身肌肉在戰場上魯莽殺敵的武士可相提並論的。對於鮮血和肉體的極度渴望讓米爾汀整個身體猛地前傾,左腿一個發力,往前狠狠地加速衝了十來步,然後一個躍起,用他那駭人的巨爪奮力揮向看似瘦弱的西瓦,企圖一擊便將她撕裂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