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強有力的手臂環上了表情驚慌失措,雙目圓瞪的勞倫斯的頸脖,輕輕一用力,“哢噠”一聲,主教的頸骨徹底破裂。在凱沃斯鬆開了雙臂後,主教原先那顆受人敬仰的頭顱也無力的垂在了胸前。凱沃斯看不見此刻主教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主教死前的心裏,一定滿是對死亡的不甘以及對生存的渴望。
這間房間裏再也沒有值得探索的地方了。凱沃斯最後看了眼滿地的死屍。這些人都是為了國家的未來盡忠直至獻出自己的生命。在某些方麵,他們和自己一樣,不會被任何一個詩人寫下讚美的詩篇。他們在整個陰暗潮濕的地下機構裏,用燒杯,細口瓶,書籍當做武器,為自己的國家進行著同樣艱苦卓絕的戰鬥。
取下寫字台上的油燈,砸碎,將不多的燈油澆在這些死者的屍身上,然後用長劍在地上摩擦出火星,點燃了這些屍體。凱沃斯懷著憐憫的感情,送這些可憐人最後一程。然後,快速地朝著地道的出口奔去,不願意在這個彌漫著血腥和燒焦肉體的氣味的房間裏停留更久。
草原上的掠過的秋風和奶牛的哞哞叫聲喊醒了自己。
這是哪兒,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梅菲斯特雙手支起身子,被天際線上的夕陽染紅了臉頰。身旁,自家的奶牛在無憂無慮的吃著草,甩動著尾巴。稍遠處,自家的帳篷裏,飄出了母親烘烤肉食的香味。自己的弟弟在帳篷邊正赤膊著,背對著自己修整著牛圈,紅黑透光的肌膚顯示著健康和活力。
揉了揉眼睛,仿佛是陽光使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幹涸了,梅菲斯特的淚腺止不住的分泌出晶瑩的淚水。這種對於家人的依戀太久太久沒有再在自己的心中得到過滿足。夕陽下睡醒的昏沉感被一掃而空,站起身來,環視腳下,梅菲斯特甚至高興的發現母親為自己編製的草帽此刻就躺在自己的腳邊。
“原來都是夢!媽媽,爸爸,弟弟,我回來啦!!!”
興高采烈的歡呼聲引起了弟弟的注意,他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臉來,朝著梅菲斯特揮揮手。夕陽的光輝有些黯淡,讓梅菲斯特有些看不清弟弟臉上的表情。
“費雪!!!費雪!!!”梅菲斯特一邊大呼著自己弟弟的名字,一邊彎腰撿起帽子,赤著腳朝著家裏奔去。腳踝踩在草地上,濕潤柔軟的青草撫摸著自己的足底,舒適到讓這個女子心裏陶醉。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這個夢太久太久了!我再也不想和你們分開了!!!”
梅菲斯特幾乎是一邊哭著,一邊提著裙子奔跑。草原上的風吹散了她的金發,整幅畫麵由綠色的草地,充滿活力的少女,嫋嫋的炊煙,牧場和奶牛,最重要的,還有金紅相間的夕陽構成,美麗如幻。
“費雪!!!”
弟弟就在眼前,正展開雙臂歡迎自己。梅菲斯特也由擺動著雙臂奔跑,變成了向前伸出雙手,想要一把抱住這個從小和自己嬉笑打鬧,結果現在比自己還高出了一個頭的弟弟。帳篷的門簾也被掀起,母親的身影也倒退著,從帳篷裏顯現了出來。她似乎是搬動著一隻巨大的湯鍋,準備在帳篷外和姐弟倆一起共進晚餐。
撲入弟弟的胸懷,正想要感受一下這朝思夜想的親人的溫度和味道,但是,傳來的卻是一種陌生的冰涼的感覺,就好似自己正擁著一尊等人高的石雕。那種堅硬的,沒有體溫的觸感,讓梅菲斯特心中一跳,疑惑地抬起頭,看向弟弟的臉。
映入她眼簾的,是不久前阿比斯那種怪異而熟悉的狼臉。垂涎欲滴的口中散發著血腥的氣味,直撲梅菲斯特的麵頰。草原上吹過的風也不再讓人愜意。阿比斯渾身那野獸獨有的野性氣味熏得梅菲斯特幾乎不能呼吸。
“不!!!”梅菲斯特張大嘴驚訝地看著曾經朝思夜想的弟弟變成了阿比斯的模樣。她的雙腿在顫抖,昔日的女戰士不見了,站在這隻野獸麵前的,隻是一個柔弱的農家女孩。
“哎喲,大小姐,別那麼驚訝嘛,我們好歹是一家人。”抽搐中艱難地轉過臉看向“母親”,梅菲斯特驚愕地看著轉過身來的母親赫然長著一張小紅帽的臉。
“這不可能!!!”大力地想要擺脫阿比斯的控製,梅菲斯特一身的農家少女的著裝幾乎被阿比斯的利爪給撕爛。昔日裏,硬皮甲胄給予自己的安全感此時蕩然無存。梅菲斯特的淚水順著麵頰留下,驚恐地看著眼前阿比斯的身形越來越大,幾乎接近兩倍於自己,渾身粗糙的毛發粗魯地摩擦自己的臉頰,讓人感覺生疼。再將眼睛看向小紅帽那裏,小紅帽手中的湯鍋散發著熱氣,鍋子裏混濁的湯麵上時隱時現的人類斷肢讓自己的胃一下子翻江倒海般地抽動。
“救。。。救救我。。。”在被阿比斯弄暈前,梅菲斯特不甘心地低語著。她感到無力,孤獨,一如在草原上被風卷起的蒲公英,在風中不停地被剝離著勇氣,靈魂,信仰,直至剩下一具幹枯的屍骨。
不對,我還有劍。
一道靈光閃過大腦,原先已經準備閉上眼睛接受命運的梅菲斯特霎時又恢複了些許勇氣,戰士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她秀麗的眼眸中。
劍,我的劍在哪兒。
雙手被緊緊束縛著,在迸發出想要尋回自己的劍,從而想要活下去的念頭以後,被捏的幾乎失去知覺的胳膊一下子恢複了點觸覺。手掌和手指又可以按自己的意念活動了。
劍。
右手的手掌裏,一種熟悉的感覺傳來。金屬的長長的握把的質感,沒錯,是劍柄,劍合著自己的意念,幾乎是憑空出現在了自己的手裏。倒轉劍鋒,梅菲斯特迎著阿比斯由上而下的撕咬,目光如炬,毫不躲避。伴隨著劍的回歸,新生的勇氣變成了咧嘴發出的低吼,同時,一股火熱的,想要活下去的衝動,順著經脈,流遍全身。
由下往上的將劍鋒劃破阿比斯的上肢,在阿比斯發出痛苦的怒吼前,梅菲斯特往下掙脫了阿比斯的懷抱,然後,輕輕躍起,一個回首轉身,揮劍砍向阿比斯粗壯的頸脖。希冀中將從劍鋒傳來的利刃劃開肉體的快感使得梅菲斯特有一些小小的興奮。
然而,就在鐵器和怪物接觸的一瞬間,阿比斯如破碎的氣泡一般,消失不見了。
梅菲斯特於驚愕中環顧四周,隻發現小紅帽,帳篷,牛圈,也都迅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