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領命!”
【宮殿內】
巴哈姆特獨自離開了皇宮大廳,穿過一道側門,進入了一座緊挨著皇宮建設的白色巨塔,循著一條他數百年間行走了無數次的旋轉樓梯,拾階而上。樓梯右手側的牆壁上,滿是聖提亞建國以來的戰役,偉人及重要事件的壁畫。幾百年過去了,壁畫的色彩依舊鮮豔,就好似是昨天剛畫上去的一般。隨著台階逐漸往高處走,壁畫的內容也漸漸由遠古演變至近代,出現了幾位護國大臣為了開疆擴土,四處征戰的畫麵。和許多曆史上的國家一樣,在聖提亞帝國抵達其成長的頂峰之後,整個國家迎來了漫長的內戰。內戰是殘酷和血腥的,之後很長很長的一片牆壁上,幾乎畫滿了流血倒地的人民,戰士,軍用陸行鳥。伊芙利特的流星雨,雷姆的雷霆,西瓦的千裏冰封,也一一體現在了戰爭的畫卷上。這些畫麵,巴哈姆特已經看過了無數次。他對於這些護國庭柱的能力可謂是了如指掌,畢竟,每一個人在臣服於他之前,或為統治一方的領主,或為縱橫天下的軍閥。每一個人,都是在和巴哈姆特交手後,完完全全的被龍王的實力所折服,甘心在他的手下效命,成為他一個人霸業的基石。再往上走,壁畫的內容呈現出的是一片祥和,豐收的土地,歡舞的人群。在他們之上,是巴哈姆特巨大的背影及照耀大地的太陽。這段壁畫很長很長,可見在龍王的統治下,這樣的和平已經持續了百餘年,無人可以,也無人敢於打破。法隆之類小國的負隅頑抗甚至都沒被記錄在壁畫上,因為這些小小的戰爭對於龍王而言,都無需掛在心上,隻要在龍王的舉手抬足間,法隆那裏的叛軍流寇便會煙消雲散,淌在地上的法隆軍民的鮮血將成為歡迎帝國大軍的紅地毯。至於傳言中的法隆八騎士,巴哈姆特也沒有特別在意——這一類的名號在每一個被他征服的國家裏或多或少都會存在一些,而事實證明,大部分都是烏合之眾,連銘記在心的價值都沒有。
等到這次擊敗了奧格瑪的軍隊,朕再派利維亞桑去平定一下法隆即可。屆時,將那八騎士的頭顱掛在他們的主城門口上,麵朝聖地亞的王都,永世對朕頂禮膜拜。
龍王的腳步終於來到了樓梯的盡頭。
這是一扇不大的,看上去沉悶樸素且厚實的木門。巴哈姆特在木門前稍作停留,輕輕扣了一下門上小小的金屬門環。在聽到門裏的人“嗯”了一聲以後,巴哈姆特略微彎腰,推門而入,之後隨即又將門輕輕關上。
能讓一國之霸主登高拜訪,且駐足敲門之人,此刻正背對著他,坐一架又瘦又高的木椅上。在木門後這個三麵開有小窗,堆滿畫紙和顏料的小小畫室裏,她身著一件對她而言明顯過大的灰色亞麻布袍,用纖細白皙的小手,在一麵豎立著的畫板上塗塗畫畫。她的灰白色的頭發很長很長,順著她瘦小的身軀,然後是木椅,一直拖遝到了地板上,顯得隨意且疏於打理。
龍王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但是畫者並沒有體現出對一個王者的畢恭畢敬。她再一次輕輕地“嗯”了一聲,有點柔弱,有點慵懶,然後略略側過臉,點點下巴,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巴哈姆特的到來。之後,她繼續麵朝畫板,繼續專心地創作著自己的作品。
她的作品和她的形象風格一致,整體缺乏鮮豔的色彩,就連畫紙都呈現出了在長期擱置後產生的黃斑。畫的內容基本是講述了一群戰士模樣的人們身處於一座滿是碎石的教堂裏。代表人影的黑色和代表沙石的褐色混合在一起,使得整個畫麵壓抑,肮髒。教堂外的天空上,一輪亮黃色的月亮高懸於藏青色所塗染的天空,卻又被灰色的顏料塗抹了幾筆,轉而顯得朦朧。坐在高椅上的女子細細地將整個畫麵勾了勾線,補了補色,最後,用一支大號的毛筆,沾上紅黑混合的顏料,在教堂的正中央,勾勒出一個雙翼展開的惡魔形象的陰影。接著又用小號毛筆沾染了一些紅色顏料,在這片陰影裏點綴出了惡魔的雙眼。在它的注視下,教堂裏那些黑色的人影此刻看起來,就如同被當做祭品的牲畜一般,隨時等待著被吞噬。
“巴哈姆特。”女子在畫完惡魔形象後,幽幽地說道,“起風了。”她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波動,旁人很難通過她的聲音來分析她的內心。
“風吹過荒野,吹過森林,正朝著這裏襲來。現在被珂蘭城擋在了關外,但是,它很快會來到這裏,我甚至能感覺到它正吹拂著這座塔,這座塔都在輕輕的搖晃。”隨手將畫筆擲於地上,女子從一旁的水盆中取出一塊手帕,擦去了些許沾染在手上的顏料。
“伊甸,偶爾有些風吹過,提提神也好。”巴哈姆特的目光越過伊甸的肩膀,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外麵的天氣其實不錯,你應該多出去走走。”
“別說笑了,巴哈姆特。”眼前的女子放下的畫筆,第一次大幅度地轉過身來,雙眼直視著龍王。灰色的瞳孔配合著絕對平靜的麵龐,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她還存有生命的氣息。幾絲灰白色的長發安靜的貼合在她的臉上,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在這間房間裏的一個小小人偶,讓人生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