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苡想要站起來,誰知蜷縮著睡了一夜,腿腳早就麻了,稍一用力就像踩在一片針尖上。
她是被段輕鴻給拎起來的,他的傷好了七八成,又有力氣捏碎她的腕骨。
“你弄疼我了,放手!”
“放手好讓你再逃?你站都站不穩了,就這樣還想學人偷渡?恐怕不到一半路程你就連命都丟了!”
他怒氣洶湧,語調前所未有的森冷,滿滿都是諷刺。
不知是諷刺她,還是諷刺他自己。
這才是她送他的“生日禮物”吧?那個陶土人偶,不過是為了聲東擊西,讓他以為她真的上了心,想叫他喜歡,想叫他快樂。
蘇苡被他拖著從底艙走到甲板上去,焦急地四處張望,終於看到可雅的堂兄被金遲帶著幾個人困在一角,隻投來無可奈何的眼神。
她焦急,“你別為難無辜的人,不關他的事,是我求他們幫我的!”
他們,是,幫她的人還不止一個,人人都想幫她逃離他身邊。
她真好本事。
段輕鴻不吭聲,一路拖著她到了碼頭,塞進路邊一輛黑色的路虎。
“你要帶我去哪裏?讓我下車!”
為什麼不是坐船?就算他要抓她回島上去,也該是水路,現在開車是要到什麼地方去?
車門落了鎖,她掙紮的厲害,段輕鴻也失去了耐心。他抓住她兩隻手反剪到身後,將她整個壓在車後座上,用早準備好的繩子困住她雙手,又用寬膠帶封住她的嘴。
“如果不想可雅一家人遭殃,你最好聽話一點。”他一句話就封住她死穴,“你也知道我受傷以後脾氣不好,剛才船上那男人是可雅的堂兄吧?想逞英雄也不掂掂自己斤兩!我能廢了他的貿易公司,也能廢了他!”
蘇苡僵在那裏,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段輕鴻,眼眸淬滿殘忍狂熱的光。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以往他都偽裝的太好,寧可嬉皮笑臉作一隻笑麵虎,誘使對手放鬆警惕。
車子開的很快,但並沒開出多遠,應該還沒離開浮羅鎮的範圍。爬上低緩的半山之後,在層林疊翠間的一棟小樓前停下。
蘇苡被他拉下車,拽著胳膊闖進房裏。屋裏沒有其他人,連剛才開車的司機也沒有跟上來。
屋子似乎離上回段輕鴻受傷時所住的醫院不遠,極盡整潔,男性化的線條和布置,她猜這是容昭的住處。
他把她掄在沙發上,自己去倒了一杯冰水,邊喝邊扯開襯衫最上方的幾顆紐扣,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把身體裏那股邪火壓下去。
蘇苡看著他,她沒法開口說話,雙手也被綁在身後,用力掙紮著才能坐起來,勉強維持身體的平衡。
段輕鴻一口氣喝完杯子裏的水,狠狠將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爆裂巨響,化成零星碎片,蘇苡閉了閉眼睛。
“你想跑到哪兒去?”他終於重新開口說話,“我查過那艘船,目的港是新加坡。你想到那兒去,怎麼不直接跟我說,我有得是辦法光明正大帶你去!還用得著求人玩偷渡?用得著躲在那老鼠洞裏不見天日,冒生命危險?!”
蘇苡胸口起起伏伏,眼睛裏也像淬了火。她說不出話,目光要是也能傷人,段輕鴻大概已經化作和那玻璃杯一樣的下場。
他冷笑,“這樣的待遇如何?不是總說我綁架你囚禁你,連難得的華文報刊上都這麼寫,我不讓你體會一下豈不是太辜負你了?現在明白沒有,這才叫人質,這才叫囚困,這才叫狼狽!”
原來他連她看過的那份報紙都找出來,難怪知道她要走,緊跟著就追上來。
這回他把線放長了一點,給她一夜的自由——隻是她以為的自由,還來不及歡欣鼓舞,就把線重新收了回去。
昨晚他隔著一片海浪,還不知怎麼嘲笑她這隻翻不出如來掌心的孫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