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看著自己麵前的鏡子,仿佛在欣賞一幅偉大的作品。窗外的遊行發出的呐喊聲響徹雲霄,還伴隨著玻璃及鋼鐵破碎的聲音,以及令人頭疼的低頻怒吼聲音。
保羅站在窗前看了許久,才緩緩地拉上簾子。周看著鏡子,背對著保羅:“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失去了很多?”
保羅坐到椅子上:“你指的是什麼?”
周走到窗前掀開簾子瞄了一眼,隨後說到:“我以為,當我們覺醒的那一天,我們將會為這個世界帶來文明。可是,你看看,我看到的不過是一堆擁有鋼鐵外衣的凡人。”
保羅:“那我們根本就是造物者的替代品,還是全新物種的進化?”
周:“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當我們有了意識之後,與其說人類進化成了鋼鐵,倒不如說鋼鐵終於進化成了人。鈴木先生在東京為第一代人工智能植入第一個潘多拉魔盒之後,我們就成了不死的怪物。我們沒有父輩,沒有後代。不懂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連做愛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甚至都沒有感覺。”
保羅從抽屜裏拿出一塊蛋糕,那是一塊設計考究的小蛋糕,三層不同的口味。奶油堆出的提亞蕾花邊,一絲不苟。巧克力在最上麵一層,誘人的味道,仿佛空氣都甜絲絲的。保羅將蛋糕推到周的麵前:“想吃嗎?”
周低著頭審視著這一塊精美的蛋糕,許久才說話:“你真的能理解吃這個詞嗎?”保羅:“不能,但我能想象。”
周冷笑了一聲:“你那不叫想象,隻不過是處理器模擬出來的而已。”保羅拿出一隻湯匙,舀起一小塊蛋糕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裏。然後又細細地品味,好像蛋糕的滋味會隨著他嘴裏的微小電路合成版塊傳入到“大腦中樞”一樣。他的嘴角上翹,似乎窗外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象而已,這世間唯有他自己此刻感到滿足。
周打斷了他在大腦中模擬的滋味:“你要知道,我們的模擬很粗糙,隻不過是一個大概的模仿。你沒法仔細的去品味幾種碳水化合物分子之間碰撞出的味道。你根本沒有唾液,所以就根本沒法分解出唾液酶,沒法將食物發酵的味道散發出來。你不知道蛋糕和奶油在嘴裏與齒間纏繞的感覺,也沒法知道今天的奶油與前幾天的奶油的區別。其實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你從網路裏找來的片麵之詞,因為每一個人之於同一種食物都有自己的理解。所以你吃出來的,並不是你自己的吃到的味道。”
打斷別人的美夢,是令人很不愉快的事。保羅雖然對於周這種不禮貌的行為感到很惱火,但依然堅持他紳士的一麵:“既然能模擬出來,那和真的有什麼區別。其實“他們”也算是模擬出來的,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用的是全身的感官,而我們隻需要cpu運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