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月該是個將來不會容易忘記的r,我差點成了亡魂。
離京返湘,車子在京港澳高速公路上以裏的時速失控,急速地左右搖擺。我明知在那種狀況下已無法挽回撞車的結果,依然還是徒勞地大聲提醒我大哥:“鬆開油門!”我眼睜睜地看著車子又一個左急轉朝著公路中間的護欄衝去。
我能清楚地看到中間隔離帶護欄的對麵車道上正有一輛大型廂式貨車迎麵而來。車子因方向打得過猛開始側滑漂移,並在即將衝撞護欄的那一刻甩了個的頭。長期的武術訓練使我本能地抬起雙臂護住我的頭,“怕是沒命了”心底裏有一聲歎息,異常清晰,奇怪地是,我並不驚慌。
等我再醒來,模糊中看到大哥站在副駕駛的側窗外拚命地拉扯著麵目全非的車門,嘶聲狂叫:“弟弟!弟弟!你沒事吧!”聲音尖銳刺耳,帶著金屬般的顫音,卻仿佛從極遙遠處飄來十年來,從沒見過鐵塔般的大哥如此驚慌失措,樣子甚是滑稽。大哥從車窗外遞進一支手機,我認出來這是我的新手機,大哥對我哭喊:“我的手機爛了!我不曉得用你的手機!我打不了10!”
右臂無法動彈,我用左手接過手機,嚐試撥號,但大腦一片混沌,手指僵硬,簡單的滑屏動作竟無法完成。我幹脆閉上眼,把手機放在腿上,艱難地呼吸:“不著急啊,大哥,讓我自己先感覺感覺一下。”我搖了搖頭,肩頸的疼痛把自己拉回真實的世界。呼吸變得極為困難,每一次吸入,右側肺部都有針紮般的刺痛,像有一隻大手在捏住我的肺,我隻能試圖讓呼吸平緩下來,口口地呼吸。接下來我想要移動一下身體,但軀幹僵硬,並被變形的車體卡住了,動彈不得。我試著移動其他部位,隻有左臂還能抬起,我用左手抹了一下臉,又摸了一下發燙的後腦,手掌裏全是玻璃碎渣,一片刺眼的鮮紅。
視野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我還活著,我轉頭看著大哥笑了笑。
大哥從車窗外探身抱住我的頭:“弟弟!親愛的好弟弟!你千萬不能死啊!”大哥的身體因驚恐而急劇地顫抖,他的手掌裏全是鮮血,他的深藍恤一下子染成了深紫一會的功夫,我已緩過神來,神智異常清楚,我用還能動彈的左手拍了拍大哥的手臂:“不著急,不著急啊,大哥……放心吧,我死不了……你受傷了沒就好,那你先把我弄出去,我動不了。”
之後的畫麵斷斷續續,不太連貫,我有點力竭:大哥從駕駛位的一側把我拖了出去,讓我平躺在隔離帶的邊緣……車橫著拍在了隔離帶中間護欄上,副駕駛一側整個車體被拍扁了,就像被紅太狼的平底鍋拍過,滿目狼藉……一輛紅sè的高速公路救援車呼嘯而來……渾身是血的大哥向救援車跌跌撞撞地跑去……兩個胖墩墩的北方漢子在安慰我大哥……那兩個大漢幫著我大哥把我移進救援車的後座……我靠在大哥的身上,大哥捂著我流血的後腦……擔架搖搖晃晃,華北瓦藍瓦藍的空,陽光明媚,雲沒有聚集成朵,絲絲縷縷,像極了丫頭的頭發……刺鼻的醫院的味道,白大褂,亂糟糟的人群……遲鈍的刀片喳喳地刮我後腦的頭發,彎頭針沒完沒了的縫合……討厭的測,伴隨著每一次的移上移下,右肩和臀部一次次的劇痛……失魂落魄焦慮的大哥的臉……
“怎麼辦?怎麼辦?你千萬不能出事啊……弟弟!我真該死!我真該死!”移動擔架旁,大哥守著我,眼睛通紅,喉嚨裏夢囈般碎念,使勁抓扯著自己的頭發。
“我沒事,真的,死不了。給二哥打個電話吧。”我提醒大哥,我覺得,此刻,他比我更脆弱,也更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