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們趕到宿舍樓，隻見唐姐從樓梯間裏狂奔出來，披頭散發神態張惶，一張臉煞白如雪如見鬼魅，跌跌撞撞連著好幾個趔趄：“不好啦！不好啦！楊校長自殺啦！”
我腦子裏“嗡”地一聲，震得全身一抖，三步並作兩步朝樓上趕，趕到四樓，楊校長的房間大敞著，蔡敏摟著葉子，兩人蹲在樓梯上瑟瑟發抖。
“老楊在哪？”我問。
“在臥房裏的衛生間裏……”蔡敏哆哆嗦嗦地朝房門指了指。
劉熙他們也緊接著跑上來了，我示意他們先別亂走動，暫時就呆在外麵。經過了藍月和高上的事情之後，他們顯然對我處理這類事情的能力不再有任何懷疑，都乖乖地按照我的要求在樓道裏呆著。
我深呼吸了幾次，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要小周把相機和DV給我，準備去浴室先查看一下。小周卻沒有將相機遞過來，而是從鞋櫃的隔層裏拿出兩副鞋套，將其中的一副遞給我，——她要跟我進去。
我套好鞋套，對劉熙說：“你先報警吧。”然後帶著小周小心地走進臥房那邊的通道。
從客廳旁的通道進去之後，是兩間臥房，靠外麵的房間比較小，從敞開是房門可以看到裏麵是小孩房的擺設，裏麵的家具很多都用布蓋住了，這應該是死去的藍楓的房間。靠裏的房間比較大，經過了改造，地上鋪著深色的檀木地板，帶了衛生間和更衣間。
衛生間靠最裏側，門敞開著，我們小心地走近，走到門口，裏麵的場景一覽無遺。
這是一間改造的衛生間，比常規的要大許多，衛生間亮著燈，光線明亮。進門右側是洗漱台，洗漱台後麵是坐式馬桶和用玻璃隔開的淋浴間，與它們相對的窗邊擺放著一個碩大的雙人按摩浴缸。浴缸的水是滿的，楊颯整個人都浸泡在水裏，隻有一小截腳後跟露在浴缸外，浴缸外的地麵有濺散的水漬和雜亂的腳印。因百頁窗外的光線被浴缸裏的水麵反射過來，形成一層亮膜樣的反光，我們無法看清水底以下的情形。
我和小周沒有進去，地板上的腳印有些亂，應該是唐姐她們留下的，我們就站在門邊觀察了一陣。小周拿相機拍完照，又取出DV進行了錄像，做完這一切，我們退出房間。
人們都擠在樓道裏，文華和老孟站在三層的樓道口擋住看熱鬧的學生不讓他們上來。
“你們誰發現的屍體？”我問道。
“是我……”蔡敏舉起手，可憐兮兮的臉上還掛著驚恐。
“我也看到了……”跟著上來的唐姐也舉起了手，臉色還沒恢複正常，一片蒼白。
“你們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和唐姐扶葉子上來後，叫門沒人應，葉子就自己開了門，然後我們就坐在客廳裏。葉子坐了一會還是覺得不舒服，說想去睡一會，我們就陪著她去臥室。進了臥房，就發現衛生間亮著燈，門也沒關。葉子往床上邊躺邊說，難道老楊在裏麵？我們叫了幾聲，也沒見老楊回應，我就走過去看看。在門口隨便瞅了瞅沒看到有人，就走進去了，結果……結果就看見老楊全身都泡在浴缸裏……我當時就嚇得兩腳發軟，癱在地上了……唐姐聽到聲響感到不對勁，也過來看……把她也嚇慘了，然後……葉子聽到唐姐的叫聲也進來了，她一看到老楊倒在浴缸裏，尖叫一聲撲到浴缸邊抓住老楊的腳就想把老楊拖出來，可把我和唐姐給嚇壞了，我們趕緊拖著葉子就往外跑……然後，唐姐就跑前麵去叫你們去了……”
“裏麵的東西你們都沒動吧？”
“沒有。”
“好吧，那你們先陪葉子到樓下的客房等著。老孟和文華，你們安排學生回教室去吧。劉熙，你留下來跟我一起看守現場好不好？”
大家點點頭，按照我的吩咐各自離去了，葉子是淚流不已，站都站不穩了。
我打開頂層的樓道門，在樓頂撥通了呂昭的電話，呂昭得知楊颯已死的消息大吃一驚：“你能確定楊颯是自殺的嗎？”
“不能確定，我沒進浴室，怕破壞現場。劉熙已經報警了，估計警察很快就會趕到了。”
“好，我大概五點左右會趕回局裏，你先幫忙維護一下現場，等我回來後我們再碰頭。”
我掛掉電話，回到樓梯間，劉熙正拿著相機在看小周拍攝的相片。見我下來了，他把相機還給小周，問道：“老楊是自殺的？”接著他在樓梯台階上坐下來，點燃煙鬥，滿臉的凝重。
我走過去與他並排坐在樓梯上：“不知道，我沒進去看。”
“浴缸裏的水才多深啊，這也能自殺嗎？”
“這樣的事很少，但也是可以的……就在去年，我有位同事的媽媽，患了癌症，受不了病痛，深夜發作時，跑門前的小水溝裏自己淹死了自己，那水溝裏的水，才三十公分深。”
劉熙張大嘴巴無聲地哈了一聲：“三十公分？這也真是……人要是鐵了心一門心思尋死，神仙也攔不住啊。”
“人要想死，確實是這樣的，有些方法簡直是匪夷所思。就拿上吊來說吧，不到一米高的繩圈都可以自己吊死自己，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