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柳弱煙輕絲繞繞,嫩綠初勻,風動波渺渺。百囀傳來聲窈窕,背花底,銀箏小。堪愛清陰隨路繞,樹裏鶯啼,報道春光好。野外攜樽著處到,遊人書,醉眼芳草。
話表管門之人走進客廳,向主人回稟:“門外現有袁老爺來拜謁相公。”崔子英問謝廷:“這袁老爺卻是何人?”謝白春回答:“此翁號稱柳莊,當今是第一位神相。曾在酒肆之中相過天子,後來應驗非常。天子封他高官顯爵,他有神仙之體度,辭官不作。他與小弟先君極是相契,故此到弟處前來拜望。”崔文說:“敢煩賢弟求袁公相一相愚兄。”謝白春回答:“可矣。”遂吩咐家人去請,隨即三人迎接出來。
隻見其人方麵大耳,神氣清爽,飄飄然大有神仙之體。頭戴方巾,身穿直氅,綠海青五綹長髯,麵如紫玉,年近六旬。三人將袁柳莊接進客廳,拜見已畢,三人讓袁公上坐。飲茶之間談了幾句寒溫,各道了姓名。謝白春口呼:“老伯,奉求你老法眼風鑒風鑒。”袁柳莊聞言,凝神細細相了一刻之工夫,方言道:“據我看,賢侄之相甚好,後來必是皇家貴客,當今駙馬。常言道:‘得好君子,問災不問福。’莫怪老夫直言相告,脫不過有一番災難。諸事必然有驗,若到了乞食討飲的地步,方能轉榮華富貴。”謝白春聞言,麵上一紅一白,說:“多謝老伯指教。”那崔子英說:“晚生懇求老先生風鑒風鑒。”袁柳莊定神相了一刻,言道:“好相。後來必為皇家棟梁。先有災難,禍起無意。眼堂部位平滿,尚有救星。”崔子英聞言,半信半疑,說:“多謝老先生指示。”陸賓說:“懇煩老先生也代晚生一相禍福。”袁柳莊相了一相,曰:“尊駕貧賤之相,爾心不端,壽亦不永。今年六月十五日必然命殞。”陸賓問:“倘若不死,卻是怎樣?”袁柳莊曰:“若是不應驗,自此不相人,罰我紋銀百兩。”言罷即起身告辭,三人送至門前,一拱而別。正是:
判斷吉凶原有準,眼前休咎豈無靈。
半語窮通天地理,片言能使鬼神驚。
袁柳莊自此隱遁而去。謝、崔、陸三人不信柳莊之言,含笑而散。
陸賓擇了吉日搬家,謝、崔二人賀喜,天天聚首,日日相會。謝白春又交付陸賓一百兩白銀,令他做販賣絲貨的生意。崔子英欲往揚州探親,崔、陸二人作伴一路而去。
謝廷在家讀書。一日心中悶倦,見天氣晴和,偶然步出大門,至海沿玩景觀潮。猛然海潮大漲,謝廷心慌,急忙爬上救人墩,見海水漲迫齊墩邊,見水中漂著一個葫蘆,用手取起。少刻海水退去,遂走下墩來,偶將葫蘆塞子一拔,忽然從葫蘆口衝出一股黑氣,從口內竄出一怪物,見風就長大,其形異狀,藍麵紅發。隻唬的謝廷渾身厲抖,那怪物口吐人言,口呼:“相公,蒙你恩情,救我出來。但隻我腹內饑餓,索性相公作一整人情,你給我充了饑罷。”謝白春聞聽此言,隻唬得:
魂飛天外三千裏,魄繞巫山十二峰。
謝廷立刻飛跑逃命,那怪物就在後追趕。足有二三裏路,迎麵有一座涼亭,亭中站立一位老婦人。謝廷一見,連忙喊叫:“救命!”後麵惡怪也就趕到。這老婆婆隨將怪物攔阻喝道:“孽障!往哪裏走?給我住了!”老婆婆回頭便問:“相公你因何惹他?”謝白春遂道:“海邊觀潮,水上漂一葫蘆。吾將葫蘆口上之塞拔下,此怪從葫蘆內衝出來要吃我。這不是此葫蘆嗎?”老婆婆說:“我不信。這小小葫蘆,如何裝的下去他的怎大的身軀?”遂向怪物說道:“你再鑽進這葫蘆裏去我看看,我把相公與你吃!”怪物聞言說:“這有何難。”遂將身就地一滾,身軀縮小,隨鑽入葫蘆。老婆婆一見,忙將塞子緊緊塞了葫蘆口,說:“這就無妨礙了。相公隨我來。”
謝白春就隨著老婆婆走進院來。老婆婆讓謝白春在上房落坐。獻茶已畢,道過姓名,原來這老婆婆姓金。這金奶奶即便吩咐排酒筵,喚出七個女兒來陪坐飲酒。這謝廷見這七位姑娘生得如花似玉一般,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