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沐晚情緒不好,張嫂在重新幫她換了冷敷的毛巾後,便走出臥室到外間去等待。
頭暈沉沉的,像是壓了一塊大石。如同是被架在了火上烤,滾燙的體溫灼燒著她,甚至意識都開始有了一絲不清晰。
然而昏沉的狀態在看到落地窗上出現的兩道光線後,徹底清醒過來。
窗戶沒有關嚴,緊接著樓下便傳來一陣喇叭的聲響。
沐晚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連呼吸,都明顯的急促起來。
他,回來了。
夜半時分,整棟房子都陷入沉靜,因此,那沉穩的腳步聲是那樣清晰地落入沐晚的耳中。每近一分,沐晚的心跳便加速一分。
終於,腳步聲停在了臥房門外。
隱隱聽到張嫂的聲音:“燒的很厲害……情緒不太好……”
“哢噠——”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沐晚突然覺得這空間的氣壓驟然變低,有了一絲喘不過氣的感覺。
沉穩的腳步聲停在了床邊,一道陰影打下來。
他的手比他的身體更快一步的接近了她,一陣刺痛傳來,他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捏緊了她的下巴。
“沐晚,知不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副要死不活的可憐樣子?”他的聲線低沉,像是繃緊的弦,一瞬便勒上沐晚的脖子。
他的指尖帶著屋外雨夜的冷。那冷意通過他的手指滲進她的皮膚,再傳遞到四肢百骸,突然就壓下了她體內滾燙的溫度,冷到她牙齒都開始打顫。
她在他的逼迫之下與他對視。
深不見底的一片墨色。
席默臨鬆開捏著她下巴的手,轉為拂開毛巾覆上她的額頭。
“怎麼會發燒?嗯?”他低下頭來更近地看向她,幾乎是立刻,沐晚扭開臉去。
他的呼吸噴在了她的頸間。
“是淋雨……”察覺到他動也不動,就保持著俯身看她的姿勢,沐晚終於還是選擇示弱。她將臉扭回來,與他鼻尖對著鼻尖,呼吸相聞。“白天淋了雨,所以晚上發燒了……”
席默臨的眉梢微微一挑,沐晚知道,那是他表示意外的小習慣。
果然,他開口:“白天?你是說我讓老謝送你去探監的時候?”
沐晚極力粉飾的太平在他話音落下的那刻,支離破碎。
有那麼一瞬,她極度地想要伸出手去抓向眼前這個男人虛與委蛇的臉。
可是她沒有,她不敢。
巨大的憤怒和極力的忍耐使得她說話時,幹裂的嘴唇都是抖的:“沒錯。”
“那為什麼不讓張嫂給你熬薑湯?”他鬆開她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嘴角一抹冷然的笑:“折磨自己以換取我的憐憫之心?還是生無可戀想一死了之?”
放在被子下麵的雙手死命地緊握,沐晚一遍遍無聲的告訴自己:忍耐……惹惱了他你沒有好果子吃……
可就在她一遍遍告誡自己的同時,那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就是要將她逼至死角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又或者是,探監之後讓你重新想起了你極力想要忘卻的四年前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