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是什麼?
是長在心頭的一根刺,時間越久紮的越深。妄想去動它的人,往往都需要鋌而走險,甚至付出生命代價。
如果四年前沒有遇見席默臨,沐晚永遠不會知道,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那種恨。濃烈的、陰暗的,像危險的沼澤,一腳踏進便會溺斃其中。
沐晚從未懷疑過席默臨對她的恨,她甚至相信這恨會貫穿二人的生命,直至彼此的生命在這世界消亡。
所以對於“重新開始”這四個字,沐晚是不信的。
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可是這四個字,偏偏是從最恨她的人嘴裏說出來。
怎麼敢相信呢?
沐晚愣在原地,望著麵前神色溫和的男人,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聽覺。
好半晌她的聲音才響起,那樣的輕,幾乎聽不見:“你……說什麼?”
席默臨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下一秒,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幾分。
“我說,也許我們可以考慮重新開始。”
這次是終於聽清了。
大腦還沒做出反應,身體已經先一步推開了他。
“不可能!”她大聲喊。
怎麼可能呢?!
沐晚下意識地往後倒退,直至背抵上身後的衣櫃。
“席默臨,這孩子你若不願給我,我不會跟你搶。”她艱難地開口。“所以……你完全沒必要說出這樣的話來麻痹我。”
席默臨靜靜地瞅著她。
他漆黑的眸子猶如沉沉黑夜,無一絲光亮。
“你為什麼覺得,我說的不是真心的?”
沐晚不願去分析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隻是肯定。
“因為我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她輕輕地說。
他是那麼的恨她,而她,也該是恨他的。兩個彼此恨著的人,怎麼可能重新開始?光是想一想,就已經覺得是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笑話。
席默臨不再說話。
他們兩個之間猶如隔了一條河,那河水太過湍急,誰也無法再往前邁出一步。
“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沐晚伸手捂著肚子,聲音平淡。
然而他立在那裏,動也沒動。
沐晚心中無奈,隻能認命地抬腳往前走。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卻突然一個伸手將她打橫抱起。沐晚沒提防,頓時被嚇得驚呼一聲,手也立刻環上了他的脖子。
“你……放我下來!”她有些微惱,更多的還有不安。
然而他抱著她就徑直往浴室走過去,涼涼地丟給她一句:“我怕你笨手笨腳傷著我兒子。”
“明明是你笨手笨腳!”她扭動,試圖從他的懷裏掙脫。“我不要你幫我洗!我、我寧願喊張嫂!”
他踢上浴室的門,將她輕輕放在浴缸旁。聞言衝她挑眉:“張嫂累了一天早休息了。你好意思把她喊起來?”
她羞憤的臉上發燙,一手死死地抓住衣服的前襟。衝他揚起小小的、尖尖的下巴。“那也不用你!我自己明明就可以的!”
他逼近,將她抵在角落裏動彈不得。
“我怕你摔著……”他一麵說,一麵伸出手去將她攥在胸前的手輕而堅定地掰開來。“你不是最寶貝這孩子嗎?要是一個不留神碰著他,你不心疼?”
他少有的耐心幾乎磨光了沐晚的抗拒,尤其當提到孩子,沐晚更是立刻軟化。
“我自然是最寶貝他,那你呢?”她怔怔地望著他替她解開衣扣的手,聲音低低的。
席默臨抬頭,對上她緊張而又暗含了一絲希冀的眼睛。
“傻瓜。”他伸出手去輕輕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子,道。“我若不寶貝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她抓住他的手:“席默臨,謝謝你……”
他順勢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聲音壓低:“我向來更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表達的謝意。”
她幾乎是一秒就聽懂了,臉上的紅雲蔓延到脖子根。
“不可以的……”她垂下眸子躲開他深邃迫人的注視,“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要格外注意才行……”
席默臨自然是不懂這些的,聞言便怔了一怔。說:“知道了。洗澡吧,今晚早點睡,明天帶你去醫院。”
“不是剛去過醫院嗎?為什麼還要去?”沐晚有些不解。
席默臨捏了捏她的手,片刻道:“是去康臨。”
沐晚微微愣住,下一秒立馬甩開了他的手。
“你要幹什麼?!”
席默臨見她眼中明顯劃過一絲懼怕和防備,就將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你聽我說完!”
沐晚被迫迎上他黯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