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曉痛到了極點,也恨到了極點。

痛是為姐姐,恨的則是席默臨。

她恨這個男人的殘忍,她的姐姐已經掙紮在死亡一線,他卻仍不肯放手。

“我可以彌補,想走,絕不可能。”

聽著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一刻,沐曉真的想和他同歸於盡。

“她會死的。”她咬牙,將那恨裹著血咽下去。

然而那殘忍的男人卻始終無絲毫動搖,隻望著坐在窗前的那道消瘦背影,沉聲道:“所以我讓你來,我知道你有辦法救她。”

看,這個男人不僅是殘忍,還如此聰明。他知道她舍不得她摯愛的姐姐死去,所以隻有妥協。

沐曉恨極了他的洞察一切,嘶聲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會彌補,可你做了什麼?孩子沒了痛不欲生的是我姐姐,你又如何?江顯璋可是你的手下嗬!你敢說他動這個孩子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席默臨望著她:“我若說沒有,你會信嗎?”

她恨恨地笑:“你讓江顯璋來向我姐姐賠罪,我就信。”

她知道他聽得懂這個賠罪是什麼意思,殺人償命,他殺了姐姐的孩子,就該拿命來還!

“看,你不敢。”她笑得愈發大聲,然而目光落在他沉寂的臉上,卻是極度的鄙夷。她走近,貼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姐姐就這樣死去。她還沒為她那無辜慘死的孩子報仇,她怎麼能死?”

席默臨偏頭看她,眸光晦暗如潭。她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冰冷的弧度愈發放大。

等著瞧好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沐曉說到做到,用了最狠的法子,拿了刀進去,當著沐晚的麵,將刀擱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姐姐,你若死了,妹妹便陪你一起去。”

她眼中的決絕之色終於喚醒了沐晚的最後一絲理智,她撲過來就奪了沐曉手中的刀。

沐曉順勢抓住了姐姐的肩膀,直直望進她滿是絕望與痛苦的眼底。

“姐姐,難道你不想為孩子報仇嗎?”

報仇……

這兩個字擊打著耳膜,就如逼仄黑暗中亮起的一束光,點燃了沐晚的雙眼。

“報仇……”她在唇間反複低喃著這兩個字,每重複一次,眼底的那抹微光就亮一分。直至光芒大盛,點亮她的整張臉龐。

是了,她怎麼忘了,她要為她的孩子報仇啊。

我可憐的孩子,你一定很傷心對不對?你那麼小、那麼可愛,你還沒來得及看上這大千世界一眼,就被那些殘忍的人奪去了生命。你不要難過,你不要哭,媽媽一定會為你報仇。

那雙已經流幹了眼淚的一雙眼睛,此刻滿是銳利如刀的恨意。沐晚攥緊雙手,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複仇的種子在心中破土而出。

席默臨第一次在沐晚的眼中,見到如此迫人的淩厲寒光。

她望著他:“我要見江顯璋。”聲音雖是平緩,但那其中包裹著的濃稠恨意,卻是什麼東西都無法遮掩。

他隱隱覺得,眼前這個重新活過來的沐晚,已經脫胎換骨。

他沉默許久,終是帶她去了北城。

江顯璋自那日被席默臨趕出來,就一直在錢莊醉生夢死。饒是鍾晟這般對萬事都不放在眼裏,得知內情後還是半天沒能緩過神來。

他萬萬想不到沐晚竟然會懷了席默臨的孩子,更想不到席默臨這個家夥竟然會選擇留下孩子,還為了這孩子親手卸了自己的臂膀,將江顯璋給踢了出來。

這是瘋了吧?

當見到沐晚後,鍾晟更覺得自己的這個判斷是對的。

她瘦得可怕,整個人瘦骨嶙峋,顴骨高高凸起,再無半分往日嬌豔動人的影子。而那雙眸子裏散發出來的幽幽寒光,竟是令他都不敢直視。

“江顯璋呢?”她的聲音亦是迫人。

“你找他做什麼?”

站在她身邊的沐曉搶先開了口:“你不需要知道!”

他斜睇著她,冷笑:“好硬的一張嘴,隻是你可知道,你們這是在誰的地盤?”

跑到他的地盤上來撒野,不想活了?

“我來這裏不是要鬧事,隻是江顯璋他欠我一樣東西,我來找他取。”沐晚攔下意欲發作的沐曉,聲音平靜。

鍾晟自然知道她口中說的江顯璋所欠的東西是什麼,目光轉向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席默臨。

“你同意的?”

席默臨迎上他驚異的目光,聲音發沉:“這也是我欠她的。”

鍾晟駭笑連連:“好,好!那就讓我看看,這是怎樣的一出好戲!”

他差人去叫了江顯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