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有霧氣升騰上來，沐曉別過頭去。
老八見她許久不曾說話，頓時心生挫敗，覺得好沒意思。
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蠢到打感情牌，明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對大哥除卻怨恨，沒有任何一絲情意。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說廢話。
“大哥要見你，現在馬上跟我去醫院。”
不知不覺已是初秋天氣，下來時外套落在了車上，一路走到住院部，沐晚的胳膊上早已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涼意直往毛孔裏鑽。
她跟在老八的身後往裏麵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無著落。她又聞到了那令人生厭的消毒水氣味，似乎還夾雜著隱隱的血腥氣，前麵有一片重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一群人，一個個麵色黑沉，為首的鑫仔見到她，目光頓時變得凶狠。
老八走過去將門打開，轉頭看向沐曉。
沐曉攥緊雙手，隨他走進去。
一抬眼便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那個人，而這第一眼竟讓沐曉有霎那的茫然。大概是因為……從未見過他如此憔悴虛弱的樣子。
失血過多使得他麵色蒼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一雙眼睛望過來，濃黑的如同化不開的夜，一絲光亮也無。
猝不及防，心口處傳來撕扯般的痛，沐曉屏住呼吸，指尖微微顫抖。
鍾晟第一次在她麵前沉默，許久之後才嘶啞著嗓子，問她：“你就那麼恨我？”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了解夠深，可直到那把刀刺進他的胸口，他才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狂妄，其實，他一點都不了解她。
麵前的女人沒有給他回答，就那麼看著他，那樣淡漠的眼神，幾乎要和那天晚上她動手傷他時重合。
他覺得心口沉痛。
“你很久以前就說過想讓我死，可我一直都以為，你是使性子才會說那樣的話……我承認一開始很多地方我做的有失分寸，我逼迫你跟了我，逼著你做了很多你不喜歡做的事，我也知道你心裏怨我，但是我以為，等時間久了，你就不會再計較。”
“我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麼去猜女人的心思。一直以來，都是女人自發往我身上撲，想盡辦法討我歡心，幾遝鈔票幾件首飾丟過去，要她們幹什麼她們就幹什麼。我以為女人也就這樣，你也是女人，與她們又有什麼不同？可偏偏，你就是跟她們每一個都不一樣。”
“你打掉孩子的時候，我出離的憤怒，因為覺得自己對你已經足夠容忍足夠退讓，你沒理由也不應該再這樣對我。我為自己找各種理由開脫，卻就是不願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你恨我。”
“所有人都問我，何必呢？強扭的瓜不甜，沒皮沒臉的纏著你捂了小三年，卻隻換來心口一刀……說出準叫整個g市的人笑掉大牙。”
鍾晟頓了頓，屏息凝望她。
“我以為你知道的……”他聲音艱澀，每說一句，就牽動到心口的那道傷。“我以為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