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上京後,雪輕葒的鑾駕並未與來時那般隱藏行蹤,反而隻走官道,無盡招搖。所到之處,凡大楚官員皆前去迎接,以彰顯天朝風範。
大隊人馬就這樣浩浩湯湯的朝著大楚與柔然的邊境而去,未曾在各地多做停留。
雪輕葒撩開禦攆輕紗,看向外麵明媚的陽光,欣賞著怡人的景色,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來。她的身邊依然坐著盛裝打扮、輕紗遮麵的女子,看身形與神態,分明是怡然!略停頓了片刻,雪輕葒放下了手,說道:“風瑤,這一路辛苦你了。”
柳青夜聞言,從車外跳入禦攆之內,笑著說道:“陛下客氣了,為陛下分憂,乃是微臣應盡的職責。”
雪輕葒淡笑。
“想那楚浩天這一次的啞巴虧是吃定了!”柳青夜得意萬分,畢竟能把一國之君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確值得人去自傲。
“風瑤,隻要不曾踏入我柔然境內,這場無形的爭鬥就很難說誰勝誰負!”雪輕葒沉聲說道,她相信楚浩天必定還有後著,不可能輕易讓她們回到柔然。“就好比是下棋,不到最後,誰敢說自己必勝?若是大意,便是勝利就在眼前,也可能會被對方翻盤!這一路,你暗中擋下了三十四次刺殺,解決了十二次潛在的危機……”
柳青夜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震驚之色,“陛下竟是十分清楚?”
雪輕葒微微抬眸,淡淡的掃視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瞼,說道:“若楚浩天隻是這般手段,便不值得讓我耗費全部心神來與他對弈了。真正危險的地方便是邊境,前麵的那些小計謀不過是讓我等放下戒心,以為他不過是爾爾。”
柳青夜收斂了輕視之心,嚴肅地說道:“微臣懂了,陛下放心,微臣定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讓楚浩天有機可乘。”
官道一旁的小山坡上,有兩人居高臨下看著雪輕葒的鑾駕緩緩的朝著邊境而去。他二人一身灰衣,在山坡之上毫不起眼,若不是特別去注意,根本不會發現他們兩人的行蹤。這兩人赫然是那消失已久的匈奴王子金軒以及段別離,原來他二人並未回國,仍停留在大楚境內。
“別離師父,這楚浩天與雪輕葒究竟在做什麼?”金軒眉頭緊鎖,眼底浮現出淡淡的不解。自從被他偶然看到雪輕葒掩藏行蹤,悄然入大楚,他便與段別離暗中跟隨,伺機而動。大楚上京,冊妃大典之上,雪輕葒逼迫楚浩天不得不把自己即將要冊封的貴妃交還給柔然,給了楚浩天狠狠的一擊,讓他忍不住暗中叫好。
“帝王手段不是我所能揣測的。”段別離淡淡地說道,他有自知之明,這些個玩弄心機的手段,非他所長。他是殺手,所擅長的隻有一個,那便是——殺人!“這朝局之中的波濤洶湧,遠比江湖更險惡。江湖中,一向是直來直往,看誰不順眼,隻要自己有本事,殺了便是了,從不會掩飾自己的喜惡。哪像你們這些個人,明明恨對方恨得要死,卻偏生見了麵還要談笑以對,佯裝和睦。”
聞言,金軒搖頭苦笑,自己師父的性子自己最了解了,這樣的事情,本就不該問他。他抬眼看向大楚上京的方向,雙眸緩緩眯起,眼底閃過一抹冷光。楚浩天,和親之恥辱,本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金軒並非愚笨之人,他非但不笨,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要聰明得多,否則,也不會在匈奴諸多王子中脫穎而出。和親途中,幾路廝殺,或可瞞過他一時,卻絕對不可能瞞他一世。劫後餘生,他隻需略加思索,便明白了,這步棋後,真正的贏家是誰!唯一讓他意外的是,楚浩天對怡然的……感情!
“楚浩天,好!好!好!”金軒不禁連說了三個“好”字,“不愧是本王視作對手的男人!什麼道德倫常,都是狗屁!隻要自己想要的,何必在意他人的說法?”
段別離一怔,隨即啞然失笑。匈奴人的風俗一向是父死子繼,兄死弟繼,其中也包括其父、其兄的女人,在他們的眼中,強者為尊,隻要你有能力,有本事,匈奴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被得到,根本沒有天朝所謂的綱常。
“怡然……”金軒喃喃低語,聽聞潛伏大楚多年的細作傳來的消息,楚浩天昭告天下,冊封為貴妃之人,竟是他的妻子——怡然!讓他幾乎暴走。雖說怡然並未與他行周公之禮,但他們兩人之親事,卻是昭告天下諸國的,在他的心中,早已認定了那夜讓他心動的女人乃是他的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浩天,你未免欺人太甚!本王的妻子,豈是你所能染指的?”
“殿下,”看出金軒有些失控,段別離立即沉聲說道:“你曾說過,目前還沒有到與楚浩天正麵為敵的時機……”
金軒抬手,打斷了段別離的話,說道:“別離師父放心,本王不會衝動行事。”凝眸看向雪輕葒身旁那狀似怡然的女人,“依別離師父所看,柔然女皇身旁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怡然公主呢?”
段別離看了許久,搖頭說道:“身形、神態無一不像怡然公主,便是那顧盼之間的神采也與怡然公主一般無二。隻是……”段別離猶豫了一下,方才把自己心中的感覺說了出來,“柔然女皇以國寶作為代價換得怡然公主,必不會讓楚浩天輕易得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其實,很難說,這怡然公主是真是假!”
金軒眼神微沉,他何嚐不明白這一點?否則,他又怎會悄然跟隨,而不是展開行動呢?這一棋局,對弈之人乃是雪輕葒與楚浩天,其他之人皆不過是他們手中的棋子。而若要擺脫棋子的身份,就隻能讓自己跳出棋局,等待結局。在勝利一方以為自己勝利在握,得意忘形的時候,再給予一致命的一擊,方可達到目的。
大楚皇宮太子東宮
傅青麟教完今天要學習的東西後,便要起身離開,卻被太子楚凜攔住,他看抬眼看了看楚凜,眼眸中一片平靜,沒有絲毫的意外,似是早已料到了楚凜將要問他什麼。
果然不出他所料,隻見,楚凜屏退左右,讓人把宮門緊閉後,方才沉聲問道:“老師,皇姐跟了柔然女皇去了柔然,難道你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