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煒看著地上的那灘血跡,便喚仆役進來清理,並撤去了宴席,待一切清掃完畢,許煒命人端上茶水,與眾人坐在大廳,一時間大廳又陷入沉靜。
過了一會,唐雲看了看許煒,臉色有些不安的說道:“侯爺,現在梁成大已然服帖,短期之內應該不會再有事端,可時日一長,朝廷定然會察覺不對,到時該如何是好?”
眾人原本輕鬆的神色一下又變得凝重起來。
郭權看了看眾人的神態,開口說道:“唐大人不必擔憂,依侯爺所說,此次梁成大的任命並不是皇上的旨意,而是那史彌遠的意思,到時即便他們有所察覺,那史彌遠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侯爺。”
許煒聽後點了點頭,說道:“郭權所說不錯,現今史彌遠獨攬大權,但皇上卻不甘於此,此次任命乃是史彌遠之意,即便他們察覺,也不會將此事上報,最多做點動作罷了。”
眾人臉色輕鬆下來,張猛一拍椅子,昂聲說道:“就算朝廷知道了又怎樣,侯爺掌管五萬大軍,統領利州之地,在利州地界,咱們忠武軍實力又不懼怕任何人,別說是將梁成大囚禁,就算是那史彌遠又能如何,要我說那皇帝老兒也不是什麼好貨,之前老侯爺戰死了他都沒吭聲,這次小侯爺打敗了金兵,他還是那副慫樣,要我說,還不如~”
張猛越說越激憤,正在這時,身旁的李校趕緊拉住張猛,示意他趕緊閉嘴,張猛這時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在說什麼,看了看許煒,連忙閉口不言。
廳中眾人額頭也是一涼,在場的都不是庸人,自然知道張猛後麵該說什麼,心中也是一緊,但同時卻有些期待。
許煒這時敲了敲桌子,眾人才反應過來,不禁為剛才的想法感到慌張,尤其是張猛,已經將頭深深低下,生怕許煒責怪。
但許煒對於剛才的現象並未言語,而是說出另一件事來。
“我要建造一個忠武塔。”許煒緩緩說道。
眾人一下將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紛紛思索這忠武塔是什麼。正當開口問時,便聽許煒開口講道:“我許家世代駐守利州之地,不知抵抗過多少次金兵的侵略,就連我的父親都戰死在沙場之上,跟何況忠武軍中不知有多少兵士血灑疆場,不知有多少父母要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楚。
但他們仍無怨無悔的將家中的兒郎送至忠武軍中,隨我父親一同出征,即便他們知道這是九死一生,但仍舊義無反顧,現在我要建造忠武塔,是要讓他們知道,我,許煒,沒有忘記他們,整個利州,沒有忘記他們,我要讓他們世世代代受萬民敬仰,讓他們知道,我,和你們,與他們同在!”
雖是淡淡的言語,但許煒的眼眶已然通紅,他無法忘卻率軍出征時許母與侯府眾人那擔憂不安的眼神,也不敢忘記道路兩旁那些雙鬢斑白的百姓,眼神泛滿淚光,但仍是堅定的看著自家的兒郎走出城去,直至遠方。他始終記得每次出征時那些年輕的臉龐,父母雖在一旁,但他們卻不敢回頭相看,隻能咬緊著嘴唇眼眶通紅的向前走去,他們害怕這一見,便是永別。
他仍記得率軍歸城時道路兩旁那些殷切的百姓,看著兵士手中的瓦罐那副絕望而又堅定的表情。
雖是亂世,人命如草芥,但誰願讓自己的孩子去用性命與那些金兵相拚,沒有人去強壓他們,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為的,隻是這一方的安寧。
廳中眾人眼眶泛紅,無數次的與金兵作戰也沒能讓他們掉過眼淚,卻因為許煒的一番話而不能自抑,每次看見那些陣亡同胞的屍體,他們都不敢流露出一絲軟弱,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將領,不能有一絲的個人情感夾雜在裏麵,隻能冷聲令到將其火化,可在無數次的夜裏他們都會被那些臉龐驚醒,徹夜難眠。
廳中眾人緩緩站起身來,走至許煒跟前,齊聲跪倒:“願為侯爺赴死!”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當這一消息傳遍利州後,很多百姓都自發的聚集在興元府,要為建塔出一份力,很多年過半百的老人聽到這個消息後哭泣不已,紛紛麵朝興元府五體跪拜下去。
利州的眾多世家商戶聽聞此消息後,都要向許煒捐贈銀錢來建設忠武塔,卻被許煒拒絕了,當有人問及原因時,許煒隻說到:“他們是英雄,不光是忠武軍的英雄,更是利州的英雄,這筆銀錢,由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