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風冷冷地看著曾通:“你以為你還和我有什麼交情或者友誼存在?我沒有殺你還把你弄清醒是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現在告訴我今天晚上獄長和你看見了什麼,他告訴了你什麼,確切的。”
在一瞬間曾通無法否認自己心裏湧起的失望和泄氣。他慢慢將晚上和獄長外出的經過複述一遍,隻是小心地避開了那本筆記簿。他一邊複述,一邊腦筋飛快地轉動著。
“等等,”侯風打斷了曾通的回憶,“你們看到了什麼?影子自己又動了?”侯風的眼睛裏滿是嘲弄的不信任。
“獄長也看見了,這回。”
“獄長?”侯風將身體後仰,他認為曾通在說謊,就像烏鴉和馬宣一樣。他壓根兒就不相信所謂什麼老舜或者惡靈之類的一套,在這個世界上,侯風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有沒有可能獄長和曾通串通起來對付自己呢?侯風有點吃不準,按常理說,曾通如果刻意說謊的話,絕沒有可能逃過他侯某人的眼睛。難道曾通是個很好的演員?也許是……也許連他被人陷害進監獄的事情都是編造的,畢竟,鶻山監獄裏的犯人不該是因為經濟類這樣溫柔的罪名被送進來……不對,自己得知他被人陷害是剛才曾通精神錯亂時的胡言亂語,而這,他可以肯定,曾通絕對不是演出來的。第一次,侯風覺得曾通非常難以對付,他決定看看再說,於是問:“後來呢?”
“後來,獄長給我分析說,鶻山監獄裏有鬼,無論是誰都無法逃出去,想辦法逃出去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他說這個監獄建造得不合乎邏輯,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在這裏建造這樣一個東西,所以他的結論是,這個監獄不是人造的。他通過我們第一次夜探時我的一張回憶圖說明這個監獄大得出奇。另外,還有,我給你說過的,我見到過老舜。獄長說那天我見到的其實是前任獄長,那天正是他退休的日子。他還說,這個監獄裏在鬧鬼,有鬼在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出去,而隻要有人想到這個念頭,或者有類似的舉動嚐試,就會有鬼來給予警告。”
侯風終於不耐煩了:“我操,這都是什麼漏洞百出的東西。沒有人能出去?那為什麼那個前任獄長就能出去?如果真有什麼鬼封鎖了所有出去的路,我們又為什麼能進來?我們的存在,就是所謂老舜那一套鬼話的反例。你也不想想,監獄這麼大也許不合乎邏輯,可他媽的如果這裏真的鬧鬼,我是說,如果有鬼的話,那幫家夥不一哄而散就合乎邏輯?誰他媽會在鬧鬼的時候考慮什麼日後會不會被什麼人出賣這類狗屁大的事情?別的不說,如果鬧鬼的話,馬宣還有其他在外麵的、有機會跑路的看守早就逃了,何必還等著被我或者獄長挨個收拾掉?這都是什麼屁話!我問你,獄長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是什麼?”
曾通心裏一驚,接著對侯風的預見能力大為欽佩:他竟然能跟親眼看見似的料到當時獄長說話的表情不對勁!“不錯,我也發覺了,”他高聲道,“獄長今天很不正常!他在跟我說話的時候根本就跟平常不一樣。”
“不一樣?怎麼個不一樣法?”
“這個,很不好說,”曾通努力回想獄長的表情,揣摩著詞彙,“似乎……似乎有一點……”
侯風探出身子,說出一個字:“瘋!”
“對!難道——當時你在我們後麵?”
侯風哈哈大笑著聳聳肩膀:“你願意這樣想就這樣想好了,哈哈。”他對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滿意。
曾通也知道侯風當然沒有跟在自己和獄長的後麵:“那你,怎麼知道的?”
侯風道:“來,我來告訴你,他瘋了。每個人都有心理承受底線,我應該早想到的。”
“什麼?”獄長瘋了?曾通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自己意誌薄弱也不說了,像獄長這樣的人怎麼會瘋掉?
“你沒聽錯,我說,他瘋掉了。我操,他居然被烏鴉的謊言打敗了,真讓我失望。來,我來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侯風重新點上一支煙,“半年以前,我正在和你的獄長在這裏,在監獄的外麵兜著圈子。我接到過一個訂單,是要取獄長的喉關節。你也許不知道,他是和我一樣的人。雖然是這樣,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想辦法殺掉他。這是行規,一單接下了,就得下手,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一旦退貨的話,名聲就毀了,再也沒有辦法在圈子裏混下去。總而言之,我和他在外麵那片戈壁上你來我往地鬥幾個回合,他很強,我幾次都差點得手,也幾次差點死在他手裏。但不管怎樣,他都比我差上一點點——現在看來,當然不止一點點——我們當然沒有那麼多食物和補給,於是從監獄裏外出采納生活品的看守就是我們共同的下手目標。我想,也許這就是沒有人能出去的由來。”
“後來呢?”
“後來?後來忽然有一天獄長不見了——我操,他是什麼獄長?不過我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後來再沒有看守出來采納補給,我們的補給線也跟著斷了,於是他進了這裏來,剛好比你晚上那麼幾個小時。而我則在外麵又等了他近半年的時間。”
“可是……”曾通的大腦飛快地盤算著,他不願意接受獄長瘋了的說法,他要駁斥侯風!他說道:“可是獄長怎麼會成為獄長的?這裏的看守和犯人怎麼可能接受他?”
侯風沒有馬上回答,曾通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他可以被信任。如果他和獄長串通的話,這時候就應該附和自己對獄長的輕蔑而不是出聲反對。但他沒有馬上回答更多的原因是他突然間發現曾通慢慢有了變化,也許是在曾通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學會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