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侯風(8)(1 / 3)

侯風再次回頭用槍指著餘學鈞,他根本就無須廢話了。“砰!”餘學鈞應身而倒,栽在獄長的身旁。

仿佛是導火索被點燃了,所有拿槍的人同時扣動手中的扳機。

“砰、砰、砰、砰——”

“上啊!殺!”

“拚了!”

“殺了他們!”

“幹掉他們!殺光他們!”

“啊,啊——”

配合著慘叫聲和喊殺聲,所有的槍都炸膛了。但是沒有人注意這種小細節。伴隨著衝殺的呼喊,被侯風調動起來的人類嗜血的本性從無數個壓抑已久的喉嚨裏噴發而出,他們瘋狂地衝倒了前麵的穿著看守製服的同夥,兩股灰色的潮流碰撞在了一起。他們猙獰的麵孔布滿了殺戮的氣息,呼喊著衝向認識或者不認識、自己這邊或者另一邊的看守或者囚犯。他們用菜刀,用從各種物事上卸下來的棍棒,用炸了膛的槍的槍托,更多的人用拳頭,用腳,用牙齒,朝最近的對手發動攻擊。由於地方太小,空間的狹窄讓他們不能放開手腳,於是他們更多地摟抱在一起,滾落在地,扭打,糾纏,掐住對方脖子的人往往被對方摳出眼睛,一個人被擊倒了往往另一個人馬上補上,並將本來受傷的同伴踩得奄奄一息。逐漸地,鮮血在殺戮與慘呼聲中蔓延開來,雙方更多的一波又一波的人擁進這片鮮血殺伐陣中,讓這片鮮血的麵積越來越大。在這片鮮血的混亂中,所有人都被卷入其間,包括百羽、小崔,也包括侯風和曾通。

侯風高聲叫道:“弟兄們,拚了!他們串通了的!”他一腳踢開一個衝過來的囚犯,再次開槍,伴隨著槍聲的響起,另一個捂著手朝自己撲過來的看守倒在了地上。他回頭對如同菩薩一般一臉凝重默然看著麵前殺戮的曾通喝道:“動手!還他媽等別人來殺了你?!”

曾通木然地看著侯風,侯風憤怒地一耳光將曾通扇倒在地:“你想死,就去死吧!沒人能救你!”

曾通跌落在地,他感到似乎有無數隻腳踩在自己的背上,有更多的腳在麵前晃動。在這片活著的腿腳森林的深處,他看見獄長正躺在那裏。他的表情安詳而解脫,幾乎帶著滿足的微笑。

獄長,他不再猙獰了。

曾通想往前爬過去,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獄長的臉上忽然被一個人的腳蓋住了。是誰?誰踩在獄長的臉上了?一個人倒了下來,蓋在獄長的身上,仿佛是將獄長當做肉墊一樣,那人又撐著獄長站了起來。

你該死!

曾通感到沸騰的血液將血管炸開了。他站了起來,猛地朝那人撲過去。那囚犯的臉上如同看到死神猙獰扭曲的麵孔一樣寫滿了不可思議到極致的恐懼。

昏暗的甬道,牆壁上忽明忽暗的油燈,獄長躺在他自己的腦漿和血泊之中。曾通跪在獄長的屍體麵前,想要安靜片刻,可是侯風卻在一旁絮絮叨叨:“不錯,獄長是死了。你很傷心,很難過,為什麼?你和獄長素昧平生,你們的交情隻限於喝茶聊天,他又不是你親爹,他死了你為什麼要落淚?你是為他落淚嗎?你真的為他傷心、為他難過嗎?”

在那一瞬間,曾通的心髒猛然加速到幾乎不可辨認的程度,他的呼吸急促到必須要大張開嘴來適應。曾通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動作竟然也可以這麼迅捷而有力。當他把手叉到對方的脖子上時,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力。他沒有猶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侯風塞到自己手裏的尖銳油燈匕首瞬間刺進了對方的左胸。油燈匕首並不適合長穿刺,但從要害部位噴出的鮮血已經足以讓對方倒下去了。

“不,你不是!”侯風道,“你傷心難過的是你自己!你是什麼?你什麼都不是,你安於現狀,玩弄小聰明,並以為自己多麼了不起,當你被人陷害的時候,你才知道,你,什麼,都,不,是!但是你進了鶻山監獄,你遇見了獄長!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你有好感,他讓你在鶻山監獄裏的地位超然,你住在單間,你的夥食和他一樣好,你可以隨時見他,你知道他高興和你聊天消磨時間,你知道如果你願意他會和你分享他最喜歡的茶,你知道他對你的態度讓看守們也對你非常友善,你需要什麼他都盡量滿足,你可以盡情地在別人羨慕的目光裏享受獄長提供的香煙。這些不管是其他任何看守或者犯人都無法享受到的特權!這是什麼?這是高人一等!這是你夢寐以求的!終於,你發現在外麵什麼都不是的你,在這個陰森得不同尋常的監獄裏高人一等!”

一旁兩個囚犯模樣的人正互相掐著脖子。曾通狠狠地一拳擊在了其中一人朝他亮開的後腦勺上,在另一個人驚詫的目光中,匕首刺進了他的咽喉。

“曾通,你真的想離開這裏嗎?不,你不想!你不願意,盡管這個監獄陰森可怕,盡管這個監獄恐怖至極,盡管你是蒙冤被陷害進來的,你都不想離開!你告訴了我一個謊言,你說獄長告訴你我要殺他,你說獄長有個計劃要來對付我!這是真的,但是獄長不可能告訴你他還有什麼計劃,因為我比他強,所以我他媽知道,獄長如果有計劃的話會告訴你他要逃跑好讓我鬆懈下來失掉防備之心!你告訴我獄長有計劃做掉我,因為你希望這樣!你希望一切都恢複到當初你和獄長單獨相處的日子裏。那段日子是你可憐的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光!這是你的謊言,你想留在這裏,你想一切如常!你害怕我真的贏了,你害怕真的回到那個你失敗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