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姐扯著邢沅的手:“母親,我不管,我要與沅妹妹一起玩耍,不然,習練女工、讀書、練字、彈琴通通都罷了。”楊夫人愛女心切,再說看著地上跪著的這個小女孩,始終規規矩矩、有禮有數的,也就欣然同意了。
自此後,邢沅完全的適應了自己的身份,白天陪著楊小姐一起讀書、練字、琴詩書畫,見什麼學什麼,楊家小姐自當邢沅聰明伶俐,卻不知道怎麼說邢沅的內心也是個大學畢業生。
其實,以“何葉”本心的性格,學習這些東西是足以讓她頭疼的。但是看著楊小姐開心,她忍了,隻要她肯陪著她學,楊小姐每天都會賞她些許銅錢或是銀子。
她稍稍動動腦筋假裝在哪個方麵稍遜一些給楊小姐,她就會高興的送上自己一些貴重首飾之類的。
女人嘛,不管你是何朝何代的,嫉妒是天性,何葉這個二十一世紀長大的大學生,會不曉得這些?更何況,她更多的時候看待楊小姐如小女孩兒,本來自己本心的年紀就比她大很多。
邢沅要這些銀兩和首飾之類的完全是為了姑母,她不想讓姑母再如同往日那般的辛苦,況且家中還有兩個表弟,邢沅想把錢攢足了,在鎮上買個臨街的鋪子,姑母就不用再受租賃裁縫鋪房東的冷眼了。
但是這種想法,邢沅暫時壓在了心底,沒有對姑母說過。
除了陪楊小姐學習筆墨字畫,奏琵琶,邢沅最感興趣的卻是縣衙內的昆曲戲班子,楊小姐是不屑學戲的,邢沅使了個小伎倆,讓楊小姐興衝衝的每天都拉著自己去戲班子學唱幾個時辰。
昆曲發源於昆山,曲調圓潤,比京劇柔美婉轉,比越劇更跌宕豪爽。
邢沅沒有想到自己偶然的一次學唱,會令大家看她的眼神驚奇。這如天籟般柔潤的歌喉出自自己的口中,當然也嚇了她一跳,這絕對是天賦,源自於這副軀殼的天賦。
比起嗓音,邢沅更愛昆劇中的各種動作表演,她本來就有跆拳道的底子,所以她演練昆曲的進步非常快,兩個月下來,已經和昆班的一些演員不相上下。這點深得班主的喜愛,憑他的經驗,邢沅絕對是個萬裏挑一的昆劇好苗子,如果學下去,一定會成為一代名伶。
邢沅在縣衙內的表現,夫人是看在眼裏的,也看得出自己女兒自邢沅來了後的進步,從心裏往外也是喜愛邢沅的。楊小姐也是個開朗單純的女孩,在邢沅眼裏,她就是個孩子,自己畢竟從那個年紀過來的,怎麼會不知曉怎樣討她歡心呢?雖說那楊小姐偶爾也任性的發個千金小姐脾氣,但是邢沅一想到自己其實比她大那麼多歲,就會處處謙讓於她,何必去跟一個小孩子計較?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姑母都在人家屋簷下。
數月後的一日晌午,邢陳氏卻跪在夫人麵前:“夫人,民女已經把您和老爺、小姐的四季衣服做完了,老奴離家也有數月,家中還有小兒兩個,希望夫人準許我帶侄女回去。日後,在有用到老奴之處,差人去說一聲,老奴自會效當犬馬。”
還沒等夫人發話,楊小姐拉著邢沅的手奔跑進來,出其意料的一同跪了下來:“母親,我剛剛與沅沅拜了金鑾姐妹,這幾月的相處,孩兒已經離不開畹芬了,希望母親留下她伴讀,”
邢陳氏望著沅沅,邢沅此時也望著姑母的眼睛,流下了自她穿越以來的第一顆眼淚。哪怕是與任驕陽分手時她也沒有哭過,但是麵對這個相處僅僅一年之多的“親人”卻哭著哽咽:“姑母,侄女願在縣衙繼續陪伴小姐,也願意接替姑母的女紅,幫助姑母養家和供兩個弟弟去學堂讀書。”
邢陳氏輕撫著邢沅的臉龐,久久地說不出一句話來。緊緊地抱過之後,提著包袱走出縣衙。
邢沅留下來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她的本心就不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她再清楚不過同姑母回去將會繼續什麼樣的生活。之所以選擇留在這裏的另一個原因是在這裏可以學習昆曲。在之前的二十一世紀裏,她僅有的人生觀就是愛情,當這愛情破滅了,她即選擇了死亡。所以此時的邢沅比誰都清楚,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如果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人生或許會是另一番境界。
平日除了伴讀以外,有一點時間邢沅就會跑進戲班裏。而且很聰明的在楊小姐麵前時時示弱,很多地方她都是故意顯得學藝不精,刻意輸給她。唯獨去了戲班才展現真實的自己。
有了衣食無憂的生活,時間過得飛快,春秋更替間,一年的時光又過去了。
邢沅在楊府幾乎把所有的著名昆劇都學會了,唱、念、做、打都有聲有色,真正成了一個昆曲新秀。好在那楊小姐唯獨不對昆曲感興趣,在她看來,戲子都是下等人,哪有千金小姐去學戲子的道理?
所以,盡管邢沅時常獲得滿堂喝彩,她也並不介意,而她的不介意,正是邢沅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