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瑪麗安·哈爾科姆的敘述(五)(3 / 3)

“我快樂的小耗子!這兒來,喂!快點兒變!我這會兒要把你變成一位高貴的小姐。喂!在我的大巴掌上站好了,我親愛的,聽我說。小耗子,如果你嫁給你愛的那個窮人,你的朋友當中就有一半人可憐你,一半人責備你。相反,現在如果你為了金錢賣身給一個不愛你的人,你所有的朋友都會為你高興,牧師會同意人間最卑鄙可怕的一筆交易,在以後的生活中,如果禮貌周到,你與他一起用早餐,他還會在餐桌上不停地笑著湊趣兒。喂!快點兒變!還是再變成耗子,嘰嘰喳喳地叫吧。要是你再多當一會兒小姐,我肯定就會聽到你說:社會痛恨罪惡呀——而如果你那樣說,耗子,我就要懷疑你的眼睛和耳朵對你是否真的頂用了。啊!格萊德夫人,我是一個壞人,對嗎?這些話別人隻是在心底裏想,我卻給說了出來,世上所有的人聯成一氣,都情願用假麵具掩蓋真麵目,可是我急躁地扯掉了厚厚的包皮,暴露了裏麵的骨頭。趁我還沒惹得你們更瞧不起我,就讓我伸直了一雙大象腿站起來吧——我也要出去散一會兒步。親愛的女士們,像你們傑出的謝裏登所說的:我去了,留待你們評價我這個人物吧。”

他把籠子放在桌上,然後站起身,稍停了片刻,去開始數那裏麵的小老鼠。“一隻,兩隻,三隻,四隻——哎呀!”他一聲叫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天哪,第五隻呢,那個最白的,最小的,最可愛的,我小耗子當中的便雅憫呢?”

伯爵顯露了他性格中另一個特點——那種玩世不恭的油滑態度,隻使我們望而生畏。當時勞娜和我都沒好性子,起初都沒有覺得可笑。但是不得不說,這樣一個大男人,為了失落了這樣一隻小耗子而懊喪,那副滑稽模樣確實讓人忍俊不禁。忽然,我們都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後來,福斯科夫人帶頭站起身,以便使船庫裏空出一些地方,好讓她丈夫在庫頂裏邊角落裏尋找,於是我們也都站起來,跟著她往外走。

我們還沒走出三步,伯爵尖銳的眼睛已經發現那隻逃走了的小老鼠在我們剛才坐的長凳底下。他拉開長凳,拾起小動物,接著就突然停下,跪在那兒全神貫注地瞅著膝前一塊地方。

他再站起來時,一隻手因為哆嗦得厲害,幾乎沒法把老鼠放進籠子,他的一張臉整個都在蠟黃中微微泛出死灰色。

“珀西瓦爾!珀西瓦爾,”他壓低了聲音說,“你過來。”

珀西瓦爾爵士前十分鍾裏一直沒注意到我們,他聚精會神地用手杖尖頭在沙土上畫一些數字,接著又把它們抹了。

“又怎麼了?”他問,一麵漫不經心地踱進船庫。

“你難道沒看見那兒有什麼嗎?”伯爵說時緊張地一隻手揪住珀西瓦爾爵士的領口,另一隻手指著靠近他剛找到老鼠的地方。

“我看見許多幹的沙土,”珀西瓦爾爵士回答,“當中有一塊髒東西。”

“不是什麼髒東西,”伯爵低聲說,另一隻手突然把珀西瓦爾的領口攥得更緊,激動地搖撼著,“那是人血!”

盡管他話說得極輕,但是勞娜離得近,聽見了最後一句。她向我轉過身,露出恐懼的神情。

“這真是胡扯,親愛的不用驚慌。”我說,“那不過是一隻走失了的可憐小狗的血。”我說完話之後,所有的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把探詢的眼光集中在我身上。

“您怎麼會知道的?”珀西瓦爾爵士第一個問。

“你們從國外回來的那天,”我回答,“我在這兒發現了那隻正要死的狗,可憐的畜生迷了路,跑到種植場上,被您的守林人開槍打中了。”

“哪家的狗?”珀西瓦爾爵士打聽,“不是我家的吧?”

“你可曾想辦法搶救那隻可憐的小動物?”勞娜急切地問,“你肯定曾想辦法救它的吧,瑪麗安?”

“是呀,管家和我都想盡了辦法,”我說,“可是,那狗受了重傷,在我們救護的時候死了。”

“哪家的狗?”珀西瓦爾爵士追問,微帶惱怒地重複他的話,“是我家的嗎?”

“不,不是您的。”

“那是誰家的?管家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