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八點鍾,羅賓便喬裝打扮成一位氣質優雅、風度翩翩的英國貴族紳士,駕駛著一輛豪華的勞斯萊斯轎車,停在了赫拉餐廳的大門口。
一位服務員殷勤地走上前來向他問好,他衝那個服務員狡黠地擠了擠眼睛,那男侍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領他來到了9號餐桌之前。
馬莉列還沒有來,他十分隨便地坐了下來,假模假樣地推推架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打量了一下四周。
正是就餐的時間,餐廳裏麵的客人已經爆滿了,羅賓用眼睛向四周探查著。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人,羅賓感到一陣驚慌。
那個人正是塞壩斯蒂,他坐在最後邊的一張餐桌旁邊,麵前擺著一大盆棕櫚樹盆景,幾乎要把整張臉都蓋住了。雖然他本人也進行了化裝,但是絲毫沒有躲過羅賓敏銳的雙眼。也許是塞壩斯蒂從前沒有來過這麼豪華的場所,因而,他的神色有些不安。
“看來是首領派他來跟蹤我和馬莉列的活動了。”羅賓心裏暗自想道:“我想來監視我們行動的不止這一個人,一定要小心為重。”
羅賓覺得,在這個餐館裏麵,肯定還有其他的人也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或許這些人喬裝成了客人,也可能改扮成了招待的夥計。想到這兒,他更加小心了。
正在這時,餐廳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馬莉列風姿綽約地走了進來,她身上隻穿著一件樣式平常的便服,但仍然掩飾不住她那渾然天成的美麗。
“原來,她是為了遊泳方便才故意身著便服來的啊!”
羅賓在心裏暗暗欽佩馬莉列心思縝密,做事謹慎。
“馬莉列確實是個十分機靈勇敢的女子,不過,我還需要給她提個醒,我們正處於別人的監視之下,萬不能掉以輕心,以免發生意外情況。”
於是羅賓便向馬莉列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她小心提防。馬莉列小姐的確是錦口繡心,敏銳聰慧,她立刻領會到了羅賓的意思,並在周圍客人不注意的時候,衝著羅賓微微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沒過多久,她就來到了九號餐桌前麵。她與羅賓彼此彬彬有禮地互致問候,但並沒有顯示出多麼熟絡,因為,他們必須裝成是初次謀麵才不會引起那些監視的人懷疑。
羅賓為她拉出一張椅子,馬莉列便優雅地坐在椅子上。而後,兩人開始用一種深沉細弱的聲音小聲地交談起來,並在桌子底下交換支票與黑名單。
雖然兩人裝模作樣、小心翼翼地做著動作,但他們心裏卻都希望監視者發現他們已經交換過東西了。如果是這樣,庫立夫集團的首領才會相信羅賓已遵從他的命令,順順當當地完成了任務。
兩人用過餐以後,便開始細細地品味著咖啡。正在這時,馬莉列突然將餐巾碰落在地,她連忙俯下身子去撿。羅賓見此情景,迅速地從衣袋裏取出一個小藥瓶,把白色粉末散落到馬莉列的杯中。
馬莉列假裝毫不知情,撿起餐巾之後,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一會兒的工夫,馬莉列就開始用一隻手扶住了額頭,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上。
“小姐,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羅賓假裝十分詫異的樣子問道。
“我……好像頭有點兒頭暈……”
羅賓皺皺眉頭,一抬手將餐廳的侍者召喚過來。
“怎麼回事?這位小姐不太舒服嗎?”
“不,沒什麼大礙,她隻不過有點頭暈而已!”
羅賓取出一張大麵額的鈔票作為小費給了侍者,然後小聲對他說道:
“現在來這裏就餐的人很多,我不想太多人注意,你能幫我個忙,把這位女士攙扶到門口嗎?”
“當然可以,可是這位小姐……真的沒什麼事嗎?”
羅賓沒有回答,侍者也就不再問下去了。於是,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地扶起了馬莉列,費力地向門外走去。
這時候,外麵已經下起了大雨,兩人匆忙地將馬莉列扶上了汽車後麵的座位,羅賓發動了汽車。
雨越來越大,車子在幽暗的道路上疾馳而過,濺起了道上的積水,仿佛是飛在雨幕之中的黑燕。
一輛汽車從旁邊超過了他的車,以更快地速度衝在前麵,緊跟著,又有一輛汽車在羅賓的車後出現了,緊緊跟隨。羅賓明白,現在自己已經被庫立夫集團的人盯死了。
雨一直不停地下著,在去往郊區的道路上,連個路燈也沒有。在一團漆黑之中,隻能憑借車前的燈照路,但車子開得又十分快,所以隨時都有可能出危險。因而羅賓小心翼翼地開著車。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車子終於開到了湖邊。
由於這一帶的懸崖並不太高,所以從公路上便可以一眼望見那深不見底的幽黑陰暗的湖水。
羅賓開始放慢車速,仔細地觀察這一帶的地形,發現這裏的水很深,羅賓以為這樣比較保險。
羅賓將車子停了下來,便對馬莉列叮囑一番:“等你遊到對岸以後,一直向前走,前行50米左右你就會看見一家小旅店。開店的那對老夫妻,跟我是舊相識,而且我事先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所以你盡可以上門去找他們。”
羅賓一麵交代著,一麵來到後座,將假裝熟睡的馬莉列抱起來。
“好了,你要堅強一些,我馬上就要把你扔到湖裏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一帶懸崖很低,離水麵很近,而且水也很深,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的。並且天又這麼黑,什麼都看不見,監視我們的人一聽到落水的聲音,便會誤以為我已經把你扔到湖裏了,他們馬上就會返回大本營向首領報告,說我已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羅賓把馬莉列抱到湖邊,正要把她推下湖去,又有些不忍心,又對她說:“如果你感到事情不妙,就大聲呼叫,我馬上就跳下湖去救你。”
“不必擔憂,我會平安無事地遊到湖的那邊的!”
馬莉列一邊說著一邊對羅賓露出了迷人而自信的微笑。突然,她展開雙臂,緊緊地將羅賓的脖子抱住,忘情地熱吻著羅賓。過了好半天,她才輕輕推開了羅賓,自己縱身一躍,掉入了湖中。隻聽見“撲通”一聲,馬莉列那苗條優雅的軀體便在漆黑一團、深不見底的水中消失了。
“啊……”
羅賓正對馬莉列這出人意料的舉動大感意外之時,馬莉列落水時濺起來的水花已濺在羅賓的臉上了。
羅賓目不轉睛地盯著湖麵,但卻遲遲不見馬莉列從水中浮出來,心中不禁產生了疑問:“糟糕,她不會是落水時被強大的衝擊力給震昏過去了吧?她究竟能不能順順利利地遊到對岸去呢?”
此時的羅賓急躁不安,又手足無措,很是擔心。但他勸慰自己盡量沉著冷靜下來,馬莉列是個優秀的遊泳能手,她一定可以順利安全地遊到對岸的。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羅賓心想:“一定是那些探子們走了!”
汽車開走了,周圍的一切又恢複了寂靜。這時候羅賓才回過神來,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車中。
沒過多久,羅賓的汽車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塞拉德檢察官的家,位於一座華麗的高大建築的二樓。
一天早晨,一位留著鬢毛,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的紳士來到了檢察官的府邸。
他沒有搭乘電梯,而是徒步走上二樓。他在大門口站住,彬彬有禮地輕輕敲了敲那扇大門。
不一會兒,一位男仆把門打開了,紳士立即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請幫我轉交給檢察官先生,就說我想見他,並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議。”
男仆將紳士的名片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番便將紳士帶到客廳裏麵。
那是一間非常寬敞、華麗典雅、舒適無比的客廳。
那位紳士恭恭敬敬地坐在沙發上麵,將公文包擱在膝蓋上,耐心地等待著檢察官先生。
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位紳士連忙起身,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
然後從大廳裏走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男子,看上去像是做秘書工作的。他手裏還拿著一張名片,開口問道:“請問閣下是耶塞夫·信西利嗎?我是這兒的書記員路貝德,您有什麼事情嗎?”
“檢察官夫人在遇害之前,曾經來辦公室裏找過我,交給我她的遺囑與幾個機要文件。現在夫人已經過世了,所以我得將這些東西轉交給塞拉德檢察官,今天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真的有這件事?據說格力斯蒂夫人委托的律師是挪德先生啊!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律師呢?”
“這件事我明白,但是不管怎麼說,夫人的確是把這個文件交到我手上,請你相信我,讓我見塞拉德先生一麵吧!”
“好吧!”秘書路貝德一臉困惑地說。“那麼我去裏麵通報一下,請你在這裏稍等片刻。”
那個秘書又對這個詭異的紳士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扭過身子,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不一會之後,年輕有為、頭腦聰慧的塞拉德檢察官先生出現了。看上去他也就三十四五歲上下,一看見律師,他馬上浮出一個微笑說:“幸會!聽說您來找我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的!我確實要向您報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由於關係重大,我必須得親自告訴您,不能由您的書記員轉答,關於這一點,還請您見諒!”
“既然是這樣,那好吧,請隨我進來!”
檢察官帶著律師走進了一個十分隱蔽的房間裏麵。
律師四下觀察了一下這間屋子。房間裝飾得頗為富麗堂皇,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畫。畫中的人物,是一位風華絕代、雍容華貴的少婦。
“這位女士大概就是格力斯蒂夫人了?塞拉德檢察員痛失一位嫻靜優雅的愛妻,實在是不幸得很!”律師心想。
“好了,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吧?”
“你敢肯定這裏沒人能偷聽到我們說話嗎?”
律師的表情異常焦躁不安。
“那是當然的!難道你忘記了?我是個檢察官,所以在這個房間裏麵,我會經常接聽一些人的投訴或檢舉。這個房間的匿音設備十分優良,所以我敢保證你所說的話,任何人都不會偷聽到。”
“那麼,也不可能有人竊聽到你的電話了?”
“肯定的!”
“你確定嗎?”
“我仔細地檢查過這裏的電話線,也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對。”
“好吧!現在你聽我說,我並不叫耶塞夫·倍西利,也不是律師。”
塞拉德檢察官一聽,臉上顯現出驚訝的表情。
“請您不要擔心,我不是什麼壞人,我隻是想向您報告一份重要的情報,為了順利地見到閣下,我隻好假扮成律師。因為律師要拜見檢察官,那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庫立夫集團在各地都有耳目,也許他的手下已經潛伏進了您的府邸。為了保證我自己性命無憂,我隻能喬裝改扮了。”
“你到底是誰?”
檢察官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一隻手按在腰際的手槍上,預備萬一發生不測,馬上拔槍反擊。
“您的擔心與不安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剛剛我不是說了嗎?我根本不是壞人,也絕對不會傷您一根汗毛。而且過不了多久,您自然而然就明白我的真實身份了。對了,我想請教您,前幾天,您是不是接到了一個從北非的阿爾及利亞打來的電話?”
“是的!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關於這一點,您就不用問了。不過,由這件事可以知道,您這兒的電話,千真萬確被人動了手腳!”
“什麼?這……怎麼會呢?”
聽到這裏,塞拉德檢察官驚嚇得麵無血色。
“您的電話被庫立夫集團竊聽了!”
塞拉德檢察官驚詫之際,不禁仰望著自己愛妻的肖像畫——庫立夫,正是暗害自己愛妻的凶手……想到這裏,他的雙眼之中射出凶狠的目光……
“跟您打電話的那個女人,名叫馬莉列·弗爾。她以前是庫立夫集團的成員,那裏的首領知道她背叛了組織,並準備將那份關係他們命運的情報賣給您之後,便交代我喬裝打扮成您的委托代理人到馬塞和她碰頭兒。這份黑名單就是我從那個女人的手中得到的。”
那位紳士從他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張小紙片。
“這就是那張名單的副本。”
“那麼,正本呢?”
“那是一張血跡斑斑的紙片,也保存在我手中。”
“照你這麼說,你也是庫立夫集團中的一名成員了?可你又為了什麼背叛他們呢?”
塞拉德檢察一臉的迷惑。
“不!看來您是誤解我了!我隻不過用了一個反間計而已。”
“什麼?反間計?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呢?”
檢察官聽著這些話感到十分驚詫。
“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三言兩語也不可能講清楚。為了表示我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名單的正本我也帶來了。您可以認真對比一下這兩張名單。”
說著,他從公文包中拿出那張血漬斑斑的名單。
塞拉德檢察官接過了名單,認真對比一番,點頭說道:
“嗯,的確是一模一樣的。我隻要知道他們的姓名就行了。”
說完這番話,他又把那名單正本交還給改扮成律師的羅賓。
“本來我還有點想不通,為什麼那個名叫馬莉列的女子這麼長時間沒有和我聯係?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她應該不會讓庫立夫集團給抓到了吧?我真是為她擔心!”
“不!她死到我手裏了。”
“什麼?你殺死她了?”
塞拉德檢察員大驚失色地打斷了羅賓說的話。
“不,表麵上她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因為庫立夫集團命令我對她下毒,實際上……”
羅賓將此番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檢察官著實吃驚不已。
“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仿佛是一部推理小說一樣,你的意思是說,馬莉列現在還活著?”
“是的!第二天一早我還給她打過電話,她暫時住在我朋友經營的小旅館裏。因為湖水有點冷,她是有點著涼了。不過,她馬上就會好的,不用擔心。”
塞拉德檢察官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扭身走到辦公桌旁,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支票來。
“這是一張真正的支票,可以立即從銀行裏提出100萬法郎。還是煩你代勞,將這張支票轉交給馬莉列吧!”
“好吧!我會親手把這張支票送到她手中的。”
羅賓說著,便拿過支票來,謹慎地將支票裝入了上衣口袋裏。
塞拉德再次看了看羅賓手裏的支票,眼睛裏閃爍著明亮的光芒,自言自語道:“到今天為止,我總算是打探出那幫人的名字了,隻是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曆……”
“目前,我也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曆。事實上,知道他的真正麵目的人並不多。不過,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親手把他抓住的,而後,我還要親手撕掉他臉上那張令人作嘔的假麵具,塞拉德先生,你就放心吧!”
“我相信你,而且,我認為你最好還是用化名,對你來說,這樣會比較方便和安全。所以我不會再追問你的真名實姓,但是請你相信我感激你的一片真心!”
檢察官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握住了羅賓的手,然後又朝牆上懸掛著的格力斯蒂的肖像深深望了一眼,說道:“我曾經暗自立下誓言,一定要為愛妻報仇雪恨,所以我想辭掉檢察官的職務,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捕罪犯的行動當中,就是傾盡所有,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