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攻取武昌(1)(1 / 3)

青麟哭訴武昌失守

青麟一進巡撫衙門,就要向駱秉章、曾國藩等人行旗人大禮,慌得駱秉章連聲說:“墨卿兄,這使不得,快坐下來,談談武昌戰事。”

“青麟有罪,武昌失落了。”青麟一開口,就流下了眼淚。他是正白旗人,翰林出身,去年由戶部左侍郎差委湖北學政,今年已調任禮部右侍郎,人卻仍在湖北。二月,湖北巡撫崇綸丁母憂解職,在德安守城有功的青麟,被鹹豐帝任命為巡撫。因戰事緊急,崇綸亦未離城,以協助軍務的身份留在武昌。荊州將軍台湧被任命為湖廣總督,代替戰死堵城的吳文鎔。青麟的到來,已經說明了武昌被太平軍攻下的事實,所以他的這句話並沒有引起駱秉章、曾國藩等人的震驚。青麟語聲哽咽地繼續說:

“青麟辜負皇上聖恩,罪不可赦,但武昌之失,湖北戰局慘敗,完全是崇綸、台湧等人造成。小人秉政,貽誤國事,再沒有比這更可恨的了。”

青麟痛苦得說不下去了。曾國藩叫親兵端來一盆水,又叫送來一碗香茶,讓他先擦擦臉喝點茶,並安慰他說:“墨卿兄,湘勇三路人馬已動身前往湖北,湖北戰事的轉機已到,你先寬下心來。吳文節公殉國前,曾有信給我。信中飽含冤屈,然又未明言。國藩正為恩師之死而痛心,你慢慢講清楚,我要向皇上稟告。”

青麟得到了鼓舞。他正愁滿腹苦衷無法上達朝廷,於是將一肚子委屈都倒了出來:“吳文節公本不會死的,完全是崇綸排擠的結果。崇綸不學無術,心胸狹窄,憑著祖上的軍功和鑽營投機的伎倆,才爬上巡撫的高位。但他還不滿足,自從程矞采製軍革職後,他便在朝中四處活動,謀取湖廣總督一職。所圖不成,故嫉恨中傷張石卿製軍。田家鎮一役,有意拖延兩天,貽誤戰機。張製軍兵敗,他又添油加醋告惡狀,遂使張製軍降調山東。”

左宗棠氣憤地說:“據說張製軍離鄂之時,三千得軍功的兵士摘去頂戴夾道跪送,為張製軍鳴不平。”

“是的。”青麟接著說,“崇綸原以為把張石卿擠走後,會穩坐湖廣總督寶座,誰知接任的不是他,而是吳甄甫製軍。吳製軍一來,他就視之為眼中釘,一日三次催吳製軍出兵。吳製軍擬穩守武昌,伺機出擊。崇綸就上奏朝廷,譏諷吳製軍怯陣。朝廷不明真相,嚴令吳製軍離武昌赴前線。”

曾國藩說:“甄甫師來信說受小人所害,原來如此。”

青麟說:“吳製軍出兵後,崇綸借道路阻塞為由,一不發糧草,二不發援兵,活活地把吳製軍推到絕路。”

“崇綸這般缺德,天理國法不容!”想起吳文鎔當年的厚恩及死前信中所流露的悲哀,曾國藩對崇綸恨之入骨。

“天公有眼,崇綸因母喪而離職,但他並不離開武昌,仍然暗中控製文武員屬。我因吳文節公死事之慘,說了他幾句,他便遷怒於我,指使下屬不聽號令。長毛圍城三個多月,城內文武卻各懷異誌。諸君替我想想,這武昌如何能守?”

眾人歎息。

“署總督台湧也畏敵如虎,不發一兵來武昌增援。糧盡援絕,軍中怨聲載道。十五日夜裏,當長毛猛攻武勝門時,崇綸卻領著親兵,化裝成百姓出城逃命去了。十六日清早,總兵李文廣衝進我的房子,喊道,‘中丞,眼下城裏隻剩下一千饑疲之兵,再不出城,便要全軍覆沒了。’我說,‘我身為巡撫,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豈可舍城出逃!’李總兵哭著說,‘中丞,崇綸世受國恩,卻臨危倉皇逃命,台湧握有重兵,卻一兵不發。中丞你死守武昌三個月,與士卒一起喝菜湯、上城樓,卻落得如此下場。朝廷忠奸不分,賢愚不辨,令人氣沮。中丞縱然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百戰幸存的一千弟兄們著想。他們都是忠於朝廷的硬漢。’說著說著,他便跪下,拉著我的衣袖叩頭說,‘中丞,我請求你為國保存這一千忠良吧!’我被李總兵說得六神無主。突然一陣炮響,文昌門被攻破,長毛湧進武昌。李總兵拉著我上馬,從望山門出了城,一路向南奔來。”

青麟說到這裏,低下頭來,顯出一副又羞又愧的神情。這時,劉蓉在旁向曾國藩使了個眼色,隨即離席。曾國藩對青麟拱拱手說:“墨卿兄穩坐,我出去更衣即來。”

湖北巡撫做了彭玉麟的俘虜

曾國藩出門後,悄聲問劉蓉:“孟容有何見教?”

劉蓉說:“克複武昌,就在青麟身上。”

“此話怎講?”

劉蓉附在曾國藩耳邊,說出一條計策來。曾國藩笑著說:“人稱你為小亮,果真名不虛傳。”

說著,二人一先一後回到廳裏。曾國藩皺著眉頭對青麟說:“墨卿兄的處境,實在令人同情。不過,”他的神情變得嚴峻起來,“省城丟失,不管出於何種原因,巡撫罪當斬首。”

青麟臉色慘白,冷汗直流,抖抖地說:“我亦知皇上不會饒過,還望諸君為我將實情奏報,即使皇上不能網開一麵留下青麟殘軀,但能為國家保存這一千忠良之士,我死亦值得了。”

說完,重重地歎了一口長氣,兩眼無神地看著眼前的茶碗。

曾國藩說:“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使墨卿兄將功補過,換取皇上的寬恕。”

“滌生兄有何高見?”就像一個即將斃命的落水者看到上遊漂來了木頭,青麟眼中閃出希望的光芒。

“目前湘勇已分三路北進,即日將達武昌,倘若墨卿兄為湘勇光複武昌出力,則前過可補。隻是頗有一點危險,不知老兄願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