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菩薩蠻妝下峨眉(1 / 2)

雞鳴曦陽,邛崍山脈雲瀑鎏金,黃鍾大呂洞徹凡土,如大鵬金翅鳥翱翔出大雷音。一抹粗如山峰的佛燈刺破穹頂雪雲,端端昭灑在道豐村村頭。

佛燈中,著一襲皓玉袈裟的驪珠大法師站如不動金鍾,駐顏有術的中年臉龐上古井無波,尤其那雙在所有人看來漂亮到極致的秋水眸子,似乎收容了整片極樂淨土,明澈直達心底。

隻不過,此時那雙清洌可鑒的眼仁中,隻映著一個落魄如狗的老喇嘛。

菩薩低眉,也可隻殺不渡。

幺妹峰峰主,這位著金冠紅袍的藏佛高僧捂著挨了一掌的胸膛,緩緩退步,隻感墮雲霧中,罔知所措,他理不清頭緒,找不到任何理由讓不甘接受眼前的事實,哪怕現在擋在他麵前的是青城掌教劉心齋,他都能想得過去,畢竟與己方死戰不休的,有一位青城弟子。

哪怕不是劉心齋而是其他人,他能想得過去,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就偏偏是她!?

不過很快,他就從悵然中清醒過來,並找到了答案。

因為就在自己挨了那重如九鼎的一掌之前,耳畔似有一種豫州調調在縈繞。

難怪,難怪自己在最初遇到那小姑娘時,就從她身上看到了超脫尋常女子所擁有的佛根。

可再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會這麼巧,這十來年,他在民間采摘身俱佛根的女孩上山修歡喜佛,從無紕漏,不曾想終年打雁到頭卻被雁啄了眼,這次好不容易挑選到一個上品鼎爐,卻和懷汴雪沾親帶故。

可是,懷汴雪怎會知道這小姑娘在四姑娘山下?

老喇嘛看向羅文靖,這個當初被自己一並關押的男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背景,竟讓在生意上總愛斤斤計較的馬四不顧丟掉飯碗也要來救,可是,在關押他們的時候,明明就已經隔絕了他們對外的聯係,是誰?是誰聯係了馬四,又聯係了眼前這位驪珠大法師?

羅文靖剛讓一人亮底牌。

老喇嘛整個人一個激靈,扭頭看向牧殖基地前,在那裏,自己的中年師弟被一個不知何時到來的駝背老嫗攔住去路,然而在駝背老嫗身後,那青年撿起了地上的白熊藏袍,拍掉了沾染其上的雪渣,見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笑了:“壞了前輩的好事,別見怪。”

他不是瘋的嗎?

原來如此。

自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竟為這個人人嗤之以鼻的瘋子搭了一條通往富貴的階梯,難怪他擁有一身武藝傍身卻不願去大朝奉那裏毛遂自薦,原來是把目光放到了更有用武之地的城市。

所有人都落在他的棋盤上了,借勢借出了如此境界,真正是了不起。

果然是條騰雲駕霧的白蟒啊!

老喇嘛這時才有了一種受人利用的憤懣,自己這把年紀了,處心積慮幹過多少謀劃大局的事,到頭來,卻被黃口小兒在鼓裏。

自己縱有那深不見底的武功造詣,卻還是被眼前的驪珠大法師壓下了氣焰,有這位大比丘尼在場,縱使自己與其餘三位師弟聯手,也斷然不是她的對手。

憤怒之下,對那白衣青年怒道:“紮西強木,如此行事作派,就算你能走出這村子,但其他人呢?就不怕給你的親朋好友惹上株連!?”

紮西強木聞聲,坦蕩一笑,回道:“多謝前輩替強木考慮後果,不過啊,前輩你多慮了,強木在村裏無親無故,所以不必考慮後果,到是前輩你,現在難道不該考慮如何脫身?”

老喇嘛眼神犀利,看向擋在紮西強木與中年師弟之間的老嫗,譏諷道:“無親無故?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能當著你姥姥的麵說出來,孝字不要了!?”

紮西強木突然安靜下來,看著那佝僂的背影,問道:“姥姥,不打緊吧?”

“何來打緊一說。”老嫗含糊不清的吐出六個字,遂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之遙!

四下氣場突然暴漲,無形的壓力扭轉了中年喇嘛施展的氣場,硬是將那四等境界的中年喇嘛壓得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