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語花香錦官城,清晨。
離武侯祠不遠的單調居民樓,六樓裏,伴隨著如拳打腳踢般的敲門聲,羅文靖在暖和的被窩中挪動了四肢,根本不想動,敲門聲從拳打腳踢升級到爆打爆錘以後,小姑娘從被窩裏探出腦袋,推搡了靠床邊睡覺的羅文靖一把,表情甚是擔憂。
羅文靖這才從睡眠中醒覺過來,臉色蒼白無血色,推開被子,穿上拖鞋,迷迷糊糊的去開門。
門鎖剛一打開,外麵一股力量推門而入,天命老人羅秀夫剛一進門,也不顧驚叫以後縮成一團的小姑娘,單手掐住羅文靖的脖子,一腳踢在他的肚皮上:“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還要睡多久!?”
羅文靖受此一腳以後身子搖搖欲墜,被羅秀夫用手掐住脖子往後抵去,一個趔趄後翻身躺在地上,羅秀夫不管不顧,上前照著羅文靖的腦袋就是拳打腳踢,邁開手腳的大力,是真正每一拳每一腳都是憤怒的爆發,羅文靖就如同一具屍體般,安靜躺在地上任由他打,額頭被打腫了,鼻血被打出來了,他也不吭一聲。
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忙從床上爬下,抱著羅秀夫的腳哭喊:“叔叔,求求你不要打他了,求求你別打了。”
羅秀夫一腳踹開小姑娘,最後給羅文靖臉上補了一拳以後,罵了句廢物,然後摔門而去。
直到防盜門的聲音嗙一聲響過後,小姑娘的恐懼和悲傷再也不受壓抑,抱著扶地撐起身子的羅文靖嚎啕大哭,羅文靖撐起身子後,依靠著牆壁坐了一會兒,抬手抹去沾染在鼻唇間的鮮血,笑著把小姑娘扶起:“又哭,不好看了。”
被夾在恐懼和溫情之間,小姑娘的情緒根本跟不上變化,隻顧把頭埋在羅文靖懷裏大哭。
羅文靖把她慢慢扶起,自己則揉著一處猶為吃痛的部位,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以後,打望了一眼透過紗簾照進房間的陽光,清風拂紗簾,窗外似有蝴蝶飛過,大好風光,鳥語花香,一時寧靜充斥臥室,說不出的恬淡。羅文靖揉掉小姑娘臉上的淚珠,衝她做了一個鬼臉:“我要出遠門了。”
她甚至害怕文靖的下一句是不能帶上你,想起羅秀夫那張恐怖的臉以後,小姑娘哭腔道:“我要跟你去!”
她的心思羅文靖怎會不知道呢,羅文靖走到床邊去找衣服,她則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邊,就聽羅文靖笑道:“會死人的哦。”
小姑娘想也不想,直接說道:“那我更要陪你去!”
羅文靖穿好褲子以後,回頭摟著她的腰,說道:“不是每次遇到困難都要你姑姑出麵救咱們,這次真的很危險,知道嗎?之前來救我們的人裏麵有個和你年紀一樣大的姑娘,就是那個大家都叫她小姐的姑娘,上次我出門沒帶你,就是去參加她的葬禮了。”
小姑娘張大了嘴,根本不敢相信:“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是啊。”羅文靖坐在床上穿衣服,邊穿邊說:“前一天見麵還活蹦亂跳,第二天說沒了就沒了,你說人生可笑不可笑?這一行呢,我要去還人情,很危險。”
小姑娘搖晃著羅文靖的手:“我必須跟你一起去。”
羅文靖笑盈盈的看著她,握住她粉嫩的手,故作思考以後,下定決心的樣子,道:“要不,你回河南去吧?”
小姑娘瞬間就呆了,看著羅文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哈哈。”羅文靖冰冷的臉瞬間被笑容熔化,一把把她摟住,額頭貼著她的胸,說道:“和你說笑呢,我可不是陳世美,你想去就去吧,保證你去了,從此以後就想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提前支會你一聲,江湖凶險。”
小姑娘獲得應允後是喜出望外,雙手抱在胸前,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曾在武侯邑一中學裏,有十二個少年橫行霸道,被學校眾師生視為色變之談,外人相傳,這十二人是十二生肖的太歲星,下到凡間專做欺男霸女、為禍鄉裏的勾當。事實上,他們隻是看過幾部港產江湖片的學生郎,趁著少年熱血尚在沸騰時,做了一樁又一樁的荒唐事而已,如翻進女澡堂偷看女人洗澡,如把上網的小學生趕下機子自己上,如把人拖到陰暗潮濕的小巷裏謀取錢財。班上女生調戲過,卻從來沒有真正過分的動作,打過架,上了三十人的仗都打輸了,十二人圍毆兩三人的還未逢敗績。
這群人長大了,去了中國各地,又在最後都回到了家鄉,說好聽了叫思鄉心切,難聽了就是在外邊混不下去了。
十二人在二十四歲時再聚首,在桌子上想當初憶當年,說當初十二人如何如何霸道,如何如何有麵子,最後吃完飯喝完酒,所有人都為沒錢買單而犯起愁來。
羅文靖穿衣整齊,和身著純情少女裝束的小姑娘攜手走下樓梯,來到樓下以後,正瞧見車水馬龍的街道對麵,十一個人或站或蹲,正在抽煙聊天。
瞧見羅文靖下樓以後,先前在武侯祠賣傘賣雨衣的滑頭向他招了招手,也不管周邊行人的眼光,直接喊道:“三哥,去哪裏發財啊!?”
羅文靖咧嘴笑了,抬手一揮:“趙公山,拜財神。”
元月元旦,十二人踏上去趙公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