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鑽石失竊 (6)
我信心十足地等著這個機會,可是說也奇怪,居然等來等去等不到。
到底是這些變戲法的,在鎮上聽見人家說起,看見弗蘭克林先生到過銀行裏呢;還是那孩子當真看得見鑽石放在哪兒;或者隻是巧合;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倒是真的——在雷切兒小姐生日之前的幾個禮拜裏,再也沒有什麼印度人到公館附近來過。變戲法的在鎮上賣藝,我和弗蘭克林先生照舊等著,瞧會出什麼事,也不想過早驚動那些騙子。有關印度人的情況,目前我隻知道這些。
五月二十九日,雷切兒小姐和弗蘭克林先生想出了一個新的消遣辦法。我在此特別提到他們的新玩法是有道理的。您看下文就會知道了。
上流人士由於空閑,多半會產生一些怪念頭。他們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找點什麼事情幹。如果他們具有那種所謂知識分子的口味,那他們十有八九會喜歡折磨些什麼,糟蹋些什麼。他們覺得這樣做會使他們更加聰明,而結果隻是把屋裏弄得一團糟。我總看見他們(恕我冒昧的說,小姐們也跟先生們一樣)帶些空盒子出去,然後捉些蠑螈啊,甲蟲啊,蜘蛛啊,青蛙啊回來,把這些倒黴蟲釘起來,或者狠心地把它們切成一片片的。有時,您會看見主人或是小姐,用顯微鏡看一隻蜘蛛的內髒;有時您會看見一隻沒頭的青蛙跳下樓來——您要是不知道這種殘酷的行為是什麼意思,那他們就會告訴您,這是對生物學的愛好。
有時候,您還會看見他們一連忙幾個小時,用些銳器糟踐一朵美麗的花,就因為他們那可笑的好奇心,想知道花到底是什麼做的。您知道何時花更美?氣味更香?可他們知道。這些可憐蟲總得打發掉他們的時間。他們小的時候鑽在爛泥裏做餅,長大了就忙於這些惡毒的科學:切蜘蛛,糟踐花兒。總歸一句話,這都是因為他們那可憐的腦子裏空著沒事可想,他們那可憐的手閑著無事可幹。所以他們要用油彩往帆布上抹,把屋裏弄得亂七八糟;或者是把蝌蚪養在裝滿汙水的玻璃缸裏,弄得屋裏的人個個倒胃;要不就鑿得滿屋到處都是碎石屑,弄得家裏的食物裏都是沙子;再不然就搞什麼攝影,家裏不分老少,沒有一張臉躲得過去。而對於那些迫於衣食住行而工作的人來說,生活無疑是非常艱難的。但就是與您最忙的一天比起來,您也該感謝命運之神,您隻需找點事情來想,找點事情來做。
說到弗蘭克林先生和雷切兒小姐,我很高興地告訴您,他們倒沒折磨什麼。他們隻是忙於添亂,說句公道話,他們就隻糟踐了一扇門上的鑲板。
弗蘭克林先生是個萬事通。他什麼都會一點,包括他那種所謂的“裝飾畫”。他告訴我們,他發明了一種調漆的新配料。這料是什麼配成的,我可不知道。說到作用嘛,我可以用兩個字告訴您——真臭。雷切兒小姐迫不及待的打算使用這種新配料。弗蘭克林先生派人從倫敦買來了材料,調配在一起,那氣味,就是狗聞了也要打噴嚏。雷切兒小姐在睡衣外麵套上長圍裙,開始裝飾自己的小起居室。他們先從門背後著手。
弗蘭克林先生先把門後光亮的清漆用浮石磨去,弄出一片他所說的工作麵,然後,雷切兒小姐在他的指導和幫助下,在這片工作麵上塗上各種圖案,像鳥啊,花啊,愛神啊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是從一位有名的意大利畫家的畫上臨摹來的。我記不得他的名字了。隻記得是那個用聖母瑪利亞的像裝飾了整個世界,並對麵包店情有獨鍾的那位。裝飾這工作真是又費事又肮髒。不過我們這位小姐和這位少爺倒仿佛一點也不厭煩。要是碰上他們不騎馬,沒去看朋友,或者沒在吃飯,也沒在唱歌,您就會看見他們兩人頭湊在一起,拚命地忙著糟踐那扇門。那位說過撒旦給遊手好閑的人也找了些苦差事做的詩人是誰來著?他要是處在我這個位子,看著拿刷子的雷切兒小姐和拿著調配漆的弗蘭克林先生,用他那句話來形容他們,真是再恰如其分不過了。
那天晚上,下人們就家裏的事,頭一回進行了一次爭論。這事與裝飾門一樣,將與後麵發生的事有關。
看見弗蘭克林先生和雷切兒小姐相互傾心而又誌趣相投,我們自然推測出,他們不光在裝飾門上一條心,恐怕在其它事情上也是心一條。有人說等不到夏天過完,公館裏就要辦喜事了。另一些人以我為首,認為雷切兒小姐可能結婚;不過新郎是不是弗蘭克林?布萊克先生,那還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