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方大叔提議,師父抱起她去到他家裏,煮了碗米湯給她喂下。進了點米湯,巫道士為她紮了幾針,過了許久她才漸漸恢複了知覺。方大嬸幫她洗了澡,把自己女兒小時候的衣服給她穿上。洗去身上的汙穢,換上幹淨的衣裳,活動動走出這麼一個清秀的小姑娘,在場的大家被眼前一亮到了。在方大叔家裏養了幾日,加之有小星的照料,她很快自己能下地行走了。師父見她可憐,隨帶上山與小星為伴。
她和小星同歲,師傅給她取了名字“小卜”,並且給了她同樣的姓。以前山上就隻有小星一個人,現在多了一個,她很是高興。她們兩人結伴的一年多裏,小卜第一次開口說話,叫的是小星的名字。
“巫西!”小卜口裏念叨著。
戰亂遺留下來的孩子,許久未與人言,被人嫌棄缺少溝通,造成她失言的後果。在師父和小星的幫助下,她從不會說話到能開口發聲,再到能說但是口齒不清。她開口說話了,小星掩飾住高興之情,嗔怒道:“你應該叫我師姐,知道嗎?”
“哦!”小卜應著聲。
之後兩人都笑了。多少年過去,那個畫麵依舊牢牢映在她二人的腦海中。那時風不入吾耳,聲不入吾耳,萬物刹止。
每當晨起或夕陽落下之時,在山頂上都能看見兩個小小的身影並排練功,小星練功比以前賣力和積極了許多。師父站在房頂上,很是欣慰,他一高興不禁拿出珍藏多年的笛子,他輕輕擦拭心愛的竹笛,在光照下,笛身反照著晶瑩剔透的光芒。隻見他神情嚴肅,緩緩將笛口靠近嘴唇,腮幫一鼓,氣流呼出,隨著手指一按一離間……那音律隨風飄散……。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蒼青色起伏的群山,座座相疊,似大海波濤驚湧,無窮無盡延伸至遙遠天之盡頭,消失在雲與霧的深處。遠眺丘陵起伏,一望無際,林海茫茫,在綠色的林海畫幕中鑲嵌了一簇簇鮮豔緋紅的野桃花。
巫道士一曲罷了,迎風拂麵,負手而立。屋前的空地上已沒有了人,一隻烏鴉“……啊呼……啊呼……“叫喚著從高空飛馳而過。
通往山下的階梯口上,小星和小卜並排坐著,靠在一起盡然睡著了。柿子樹上的綠葉飄落在小星肩頭,師父來到她們身邊,將落葉夾在指尖輕輕拿掉,而後悄悄走開了。東流逝水,葉落葉長,一年一歲芳草綠,又是一年好時節。
小仙山是眾多山巒中的一座,也是最特別的一座,山體不算最高的,像個巨大的窩窩頭,上山的路呈螺旋狀,歲月磨平了菱角,四周可見圓潤的山壁,山壁上黏附著青苔植物。它沐浴在陽光雨露中,別有一番景致。山頂是一個大平台,平台之上建有一個小木屋,石頭砌起的院牆。師徒三人就住在山頂的小木屋裏。
推門進去是一個小前院,靠牆的位置是一口天然的泉井,泉水自地下冒上來的,師徒三人就靠這口井洗衣做飯。井邊有一個大石磨,這麼大的石磨是誰搬上山的,一直困惑著小卜。一架單輪推車在牆角荒廢了好久,也不知道做什麼用,小星一直想把它劈了當柴火燒,卻苦於沒有機會。另一麵牆邊,兩根手臂粗的木頭嵌入地麵,在它們之間牽一根麻繩,上麵曬著衣服。屋子外的窗戶下麵,整齊擺著劈好的柴火。
推開門進裏屋便是廳堂,小小的客廳方寸大小,中間放著一張小方木桌,四張小板凳一字排開放在角落。師父和徒弟的房間在廳堂的東間和西間,兩個孩子同睡一個屋。廳堂的正後方就是廚房,此刻煙囪裏冒著白色的煙霧,炊煙繚繞,巫道士在為她們做早飯。
兩個孩子靠坐一起睡的真香甜,師父站在門口大喊一聲:“開飯咯!”最先醒過來的除了小星還會是誰呢?她機靈的大眼睛突然一睜,精氣神一下子恢複滿宜。“小卜起來吃飯了!”她用力搖晃了一下她,在她的搖晃下,小卜也醒轉過來,打著哈哈伸個懶腰,不忘用手臂擦去嘴邊的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