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為什麼,他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演得每個英雄人物,都是拿腔捏調的,官氣十足。大家看了,紛紛搖頭。連他自己也不滿意,說自己怎麼不會演戲啦!
鄭導演勸他別著急,慢慢來。不行的話,先從群眾角色演起。
也隻能這樣了。
誰承想,群眾角色,他也演不好了。本來是個小配角,上台跑跑龍套,就完事了,可他老是情不自禁指手畫腳,不是演得過火,就是演得出戲。
鄭導演也拿他沒辦法,一位老領導,你拿他怎麼辦!
還是一位當年同他配過戲,退休後又返聘回來的老演員咬著他的耳朵說:“我看您還像當年一樣,從頭開始吧!”
老演員說的這個“頭”,是有故事的。他學戲的時候,第一次上場,演得是一條狗。那時演《抓壯丁》,當國民黨士兵抓著一個青年農民壯丁走過舞台時,他演得那條狗,就汪汪叫著,然後一口咬住國民黨士兵的褲腿,爾後,被國民黨士兵打了兩槍托,便嗷嗷叫著下場了。
“也好!”他無奈地道。
果然,他就重新演了一回狗。像當年一樣,還是老套路。他上場穿著狗衣,邊爬行,邊汪汪叫著。外人看到他的爬姿,明顯沉重了,叫聲也顯得十分滄桑。
鄭導演心裏很難過。
餃子餡與餃子皮
春哥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漢。
上學時,我就佩服他,而且嫉妒他。佩服的是他的用功精神,嫉妒的是他幾乎每次考試成績都比我好。初中沒畢業,“文革”興起,我們一同入伍參了軍。在部隊,他仍然比我強。他每年都被評上“五好戰士”,而我卻不能。後來,我拚命努力,榮立了一次三等功,而他卻榮立了一次二等功,還是高我一等。最讓我眼紅的是他同麗結了婚,麗是我們同學,而且是出名的校花,她人長得漂亮,門門功課好,氣質也很高雅。追她的男同學真不知有多少。說真心話,我也曾經暗戀過她,隻是心裏明白,這僅僅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到底她成了春哥的妻。我敢說,她同春哥結婚那天,我們這些男同學,真不知有多少整夜失眠的呢!當然包括我在內。
那時,我們剛從部隊退伍到地方,春哥成了家,我們還都是光棍部隊成員,星期天,他的家就成了同學聚會的地點。到春哥家,不但可飽口福,還可飽眼福,看昔日的同學今日的嫂子麗。春是老大哥,我們同嫂子開玩笑,出點格也無所謂。春哥美麗的妻幸福的家,成了我們擇偶成家的榜樣。
隨著日月流逝,我們也都有了妻成了家。妻有醜的,有俊的,也有半醜不俊的,好歹都有了自己的窩。有了自己的窩,就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了。春哥的家一度被大家冷淡了。
當春哥的家再度成為大家輿論中心,已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了。春哥的妻麗,在春風中,似乎像隻扶搖直上的風箏,越飛越高。她首先一拳打碎了自己的鐵飯碗,開飯店當老板。後來又開旅遊公司,當總經理。而春哥卻舍不得丟那“一張報紙一杯茶,不緊不慢熬年華”的機關生活。
這期間,關於春哥家的閑話越來越多了。有的說,麗在開飯店時,同稅務局長好上了;有的說,麗開旅遊公司後,又同旅遊局長搭上了;還有的說,麗的旅遊公司越來越紅火,是因為一位港客幫的忙,麗早成了那個港客的……這話,我一度不信,然而當我去杭州出差,偶爾碰見麗同一個西裝革履滿口廣東話的港客以夫妻名義住在一起時,的確使我吃了一驚。一回來,我就跑到春哥家。那天是周末,春哥正同獨生女兒一起忙晚飯。我帶了酒,哥倆就對飲起來。喝到八九不離十,我把杭州的見聞說了出來。不想,春哥聽了一點也不驚。他隻是一個勁地抽煙,一支煙將抽盡,才說:“其實,麗的事我都清楚。我認為,這得首先在我身上找原因。”他頓了頓,“當然,戴綠帽子是難受的。我也想過離婚,但我感覺麗還是愛我的,都因這些年來,我沒長進,而她卻長足進步了,才造成這樣的局麵。”
春又點燃一支煙,邊抽邊說:“這些年來,不平靜的家庭,使我悟出一個道理:一對夫婦,像一個餃子。丈夫是餃子皮,妻子是餃子餡。餡小了,包出的餃子癟,餡大了,皮又包不住。現在,我這個餃子皮沒發展,而麗這餃子餡發展了,大了,所以讓別人幫著包一點是正常的。”
聽了春哥的一席話,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如今,在我心目中,春哥還是個男子漢。隻是,他這個餃子皮什麼時候才能擀得再大些呢!
(閃小說)
教育救國
張記書
一
翻開中國近代史,讓光陰倒轉回去。
1909年12月8日,一位長沙修業學校教師,在學校操場進行講演時,講至國恥民辱不勝激憤,熱淚如傾,當場揮刀將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砍下,血書“請開國會,斷指送行”,交給請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