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成扭頭看去,卻見一個精壯的男子,年約二十多歲,穿著一身短打,額頭上居然還有汗水,手中倒提著一支木棍,站在側門處,正招呼著許芝蘭。
沈子成認得此人,這人就是許芝蘭的二哥許英武。
許英武一扭頭也看到了沈子成,頓時愣住了,許芝蘭隻不過是沈子成的妾室,兩家算不上親戚,可沈子成居然跑來了。
昨夜官兵到處查抄沈家產業,振武打行為了怕牽連,許老爺子下令,所有人等都不準出門,至於已經出嫁的許芝蘭,那就自求多福吧!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是福是禍,她就一人擔待了吧!結果許老夫人一個人守在祖屋裏哭哭啼啼一整夜……
沈子成急忙笑嗬嗬的打著招呼:“英武兄,早啊!”
“呦嗬,這不是沈家三少爺嗎?怎麼著,這麼有功夫來咱們打行啊?有什麼好關照啊?”許英武忍不住嘲諷了幾句,他一直很疼愛這個妹子,知道妹子嫁給花花太歲早就不滿了。看到沈子成到打行來,料想是沈家落魄,沈子成過來打秋風來了。
哪知道沈子成今日一肚子火氣,之前陪著笑臉,那是給許芝蘭麵子,一聽許英武落井下石,頓時按捺不住,嘴頭上一點也不含糊:“怎麼著?沈家出事了,你能不知道?想看少爺笑話,嘿,少爺告訴你,我還真就是肚子餓了,來打行吃碗飯,怎麼著?你舍不得啊?嫉人富貴憎人貧,什麼玩意啊!”
許英武武藝了得,可是嘴皮子不行,被沈子成這一搶白,反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還好,他大哥許勇武也正好走了出來,見到這一幕,咳嗽一聲,緩步走了過來。
這時,許芝蘭也走近跟前,她在沈家大宅外邊站了一夜,一大早又到處跑了一圈,雖然是習武的身子,又披著沈子成的薄襖子,可也凍得小臉通紅,手腳冰涼,給兩位哥哥道福都有些拜不下去了。
許勇武心裏一酸,這妹子真是命苦,被逼著嫁給沈三少這個花花公子當小妾不說,新婚不久就被抄家,看這樣子多半是一整夜水米未進。
許勇武轉眼看到妹妹身上還披著沈子成的襖子,不由得多看了沈子成兩眼,沒想到這個花花公子對妹子還算疼愛,原本對沈子成的厭惡之情也少了幾分。急忙搶過去攙著妹子:“妹妹,先進來暖和暖和,英武,你愣著幹嘛?還不趕快讓廚房端熱粥來。”
沈子成大聲吆喝:“端兩碗啊!”
許家兄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許勇武剛剛對沈子成的那點好感也煙消雲散。兩人隻顧扶著妹妹進了前廳。坐不少時,廚房便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米粥,還有包子糕點。許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也算是家產殷實,家裏仆役也有七八號人,做起事來,手腳還算麻利!
沈子成大馬金刀坐了下來,端起米粥就喝了一口,這熱乎乎的米粥灌下肚,頓時來了精神,抓起包子就吃。
許家兄弟鄙夷的看著沈子成,沈子成也不在乎,先填飽肚子再說。許芝蘭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個包子,便不再吃了,向沈子成和兩位兄長道了聲,便去後堂看母親去了。許家兄弟都不說話,大廳裏隻聽見沈子成狼吞虎咽之聲不絕於耳。
許英武給許勇武使了個眼色,許勇武會意,弟兄兩人走出前廳,許英武朝廳裏望了一眼,見沈子成還在吃喝,便低聲朝許勇武說道:“大哥,沈家如今落魄,這三少爺在蘇州城是出了名的惡少。咱妹子年紀還小,難道跟著他受一輩子窮麼?”
許勇武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說道:“咱們打行的人,重的是個信義,要是沈家落魄就要妹子改嫁,隻怕人家背地裏戳咱許家脊梁骨啊!”
許英武急了:“我的親大哥,我不是嫌沈家破落,隻是大哥你看看沈子成是個什麼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胸無點墨,將來拿什麼養家糊口?妹子跟他,隻能一輩子受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