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幾株老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偶爾一陣微風刮過,將青石路上的狼藉卷走。
遠處一個青衣長袍男子和一位身著雪白姑絨大氅的女子一前一後緩步走了過來,正是沈子成和蘇坦妹。
“沈公子滿腹經綸,卻不願出仕為官,豈不是讓人惋惜?”蘇坦妹悠悠的說道。
沈子成啞然失笑:“蘇姑娘好像也視名利如浮雲吧,為何忽然就覺得在下惋惜了?”
蘇坦妹正要答話,忽然街尾處急急忙忙跑出來一個人,遠遠的看到沈子成便大聲招呼起來:“三少爺,三少爺……打起來了,快去看看吧!”
沈子成舉目望去,卻發現那人居然是自己的隨從小疙瘩,頓時一驚,等到小疙瘩跑到麵前,沈子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小疙瘩驚魂未定,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了起來。
今日蘭溪會散了之後,一群振武打行的兄弟們閑來無事就出來溜達來了,他們大老遠的從蘇州趕到蘭溪,也沒有好好休息過,就一直在醉風樓那裏為打行兜生意。一個個叫苦連天,拉著許勇武和許英武兄弟,知道兩位師兄從沈子成這邊得到了不少好處,於是一個個哀求許家兄弟帶他們在蘭溪城裏瀟灑一圈……
這些都是年輕力壯,精力旺盛的漢子,大多又都沒有家室。平日裏走鏢的時候說些葷段子也算是知道男女之間的事,可是手裏沒有餘錢,很少去妓院等地瀟灑,是以居然大多數還是童男之身,這一次出了蘭溪,沒有許老爺子在頭頂上壓著,一個個就是出了籠子的小鳥,再也停不下來了。嚎叫著要去花街柳巷見識一番……
許勇武算是老成持重的,索性給了許英武一筆錢,叫許英武帶著他們去放縱一下,不過許勇武還是囑咐過了,不得惹是生非,壞了打行的名頭。他也知道小疙瘩是個萬事通,叫小疙瘩帶著他們去找酒館妓院去,不要去了財爺的樓子……
“看看啊,要說蘭溪城的房子還是沒法和蘇州的比,咱們蘇州那亭台樓閣建的叫一個氣派,看著跟一幅畫似的,這蘭溪城,哎呀,沒法比啊沒法比啊……”一個武師左看看右看看,興衝衝的說道。
“但是方才從路邊過去那兩個大姑娘可真水靈啊,比咱們蘇州的姑娘都不差,臉蛋兒嫩的一掐就能捏出水兒來,身段也好,走起路來屁股一扭一扭的,勾死人了……就這身段啊,好生養!”另一個武師接口說道。
“你們這些沒出息的,三句話就離不了女人!得了,今天帶你們開開眼界,在蘇州你們不能亂來,到了蘭溪,我這個師兄也不管著你們,別太放肆了啊!”許英武笑罵道。
一個武師急忙湊了過來:“二師兄真沒的說,今天二師兄請客,咱們就敞開肚皮好好吃一頓,回頭去找幾個水靈的姑娘樂嗬樂嗬……”
小疙瘩年紀還小,也不管這些,笑眯眯的跟著他們往前走,正好前邊有一條街道,這兒小疙瘩挺熟悉,裏邊有一間酒館,還有一家妓院,規模都不大,姑娘也不算多。不過還好不是財爺的產業,進去玩玩應該沒事,便指點著大夥兒走了進去!
一進酒樓的門,就看到客人不少,隻留下了三張空桌子。可是他們有三十多個武師呢,有個姓趙的武師眼睛尖,看了一會發覺這酒館裏的客人都是認識的,不過他們坐的挺散,一張八仙桌隻不過是坐了五六個人而已。
這時店小二迎了上來,笑嗬嗬的說道:“幾位爺,哎呀,有這麼多人呢,不好意思,小店隻剩下三張空台子,要不你們擠擠坐?”
許英武皺了皺眉頭,他們走南闖北的倒不是不能擠擠坐下來,隻不過看著那些人五六個人占據了一張桌子,可是卻要他們擠,心裏難免有些不爽。
許英武碰了碰坐在旁邊的一個人,低聲說道:“咱們兄弟人多,你們占的好多台子,不如你們稍微擠擠,讓一張台子給我們。兄弟多謝你了,請你們喝酒可好?”
其實要說許英武這話也算得上是很給對方麵子了,可是那些人頭也不抬就說道:“你們算是哪門子啊?叫大爺給你們讓座,我呸,你們也配?”
另一人接口道:“咱們兄弟不喜歡坐在一塊擠著,就喜歡這樣坐著舒服,怎麼著了?你們就那三張台子麼,要麼坐下來喝酒,要麼就滾蛋,反正讓台子是免談!咱們自己買不起酒喝麼?”
振武打行的武師臉色一變就要動手,到底是許英武冷靜了點,攔著自己的兄弟,又說道:“大家出門在外就為了行個方便,我聽你們說話也不是本地人,大家都是從外鄉來這裏混飯吃的,何必斤斤計較呢?你們讓一步,咱們大家都方便。方才我說請喝酒,這樣好了,隻要你們給一張台子,我請你們每人喝三碗酒,可好?”
哪知道許英武越是退讓,那幫人的氣焰越是囂張:“說了不讓就是不讓,你們滾一邊去,別礙著老子喝酒……”說著伸手就朝許英武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