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沈子成倒是有些眼力!”蘇乙木淡淡的說道。
坐在他對麵的就是守禦所千總李琨,兩人相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歎息一聲。李琨皺眉道:“其實就算他不相信劉章是意外死亡,也沒有用處。劉章已經死了。這件事就死無對證,除非是抓到殺死劉章的人,順藤摸瓜,一路查上來才有用。”
兩人現在就在揚州府衙的書房裏,一支蠟燭跳躍著微弱的光芒,淡淡的光暈照在蘇乙木消瘦的臉上,顯得倒有三分詭氣。蘇乙木低聲說道:“那個人如何處置了?”
李琨湊了過去,貼在蘇乙木的耳邊說道:“要是沈子成想從他們身上入手,那可就難得很了。那幾個人已經被在下綁上石頭,沉到運河底了。要是沈子成能找得到他們,我倒是佩服沈子成的本事了!”
蘇乙木也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但是沒想到李琨做的這麼絕,前兩天命人殺死劉章,之後又將凶手滅口,沉到江底。這份手段卻不是自己能做到的。隻是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低頭不語。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知府大人,咱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出了事,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李琨隨口說道。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蘇乙木急忙解釋道:“年後,皇上忽然下令將大內親軍都督府改為錦衣衛,又將京都精兵改為十二衛所。動作之大,讓人浮想聯翩。現在錦衣衛的權力比大內親軍都督府的時候更大,要是沈子成真的不講理,硬來的話。隻怕咱們也不可不防啊!”
“區區一個毛頭小子,又能怎樣!”李琨冷哼一聲:“除非他有兩條命!”
蘇乙木心中一涼,他原本寒窗苦讀也準備做個為民造福的好官。但是從做官開始到現在,一步步在官場上混跡,越來越發現自己的理想根本不能和現實相接。處處講關係,人人談利益。自己能走到揚州知府這一步,已經是極為不易了。不得已也昧著良心收下了不少錢財。有道是萬事開頭難,學好難來,學壞可是容易的很。隻要接下了第一筆錢,後來的誘惑就擋不住了。尤其揚州是個花花世界,充滿了誘惑。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如今的蘇乙木已經不是當初放任豪俠的書生意氣了!
…………
果然不出李琨所料,接下來沈子成居然撲了個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找到。錦衣衛出師不利,在揚州城碰了個釘子,沈子成有不由得著急起來。這是第一次錦衣衛外出辦案,要是辦的不好看,將來在朱元璋麵前就不好交差了。再說了,明明是鐵證如山,證據確鑿的案子,現在被自己給辦的虎頭蛇尾,到時候朱元璋罵自己幾句“無能”是輕的。要是因此惹下什麼麻煩就不值得了。
常森更是個火爆脾氣,索性成天帶了錦衣衛在揚州城裏轉悠,不光是碼頭,就連城門四處,賭場妓院都要搜一遍,但是人海茫茫,凶手的臉上又沒有寫著“我是凶手”,哪裏抓得到人。他們又怎麼知道李琨如此心狠手辣,已經將人滅了口,沉屍運河呢?
倒是蝶衣把沈子成那句話當了真——“那就麻煩你再去把揚州官員偷一遍好了!”
這個小丫頭心裏亮堂的很,她從哪些贓官家中偷出過東西,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既然沒有辦法,不如重操舊業,再去偷上一回好了。不過蝶衣這次選的不是那些被她光顧過的官員,而是挑上了守禦所千總李琨。一來,李琨如此殘暴,抓來童男童女,給他父親吃人。實在是可恨的很。二來,既然李琨不是個好東西,想必手底下也不幹淨。去李琨家裏轉悠一圈,要是有所收獲,沈子成也不至於一籌莫展。
心動不如行動。蝶衣可是想到什麼就要去做。骨子裏,她還沒把自己當成錦衣衛的番子,還是那個劫富濟貧的通天大盜呢!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蝶衣換過一身夜行衣,輕手輕腳的來到守禦所。李琨就住在揚州城外的守禦所裏,雖然這兒駐紮著好幾百名士兵。但是藝高人膽大,蝶衣仗著自己行千家盜萬戶的本事,也不把區區守禦所放在眼裏。
蝶衣縮在守禦所外的樹上,忍著冬夜的寒冷,待到兩隊巡邏的士兵走開之後。這才像靈貓一樣從樹上攀援而下,快步走到牆角外。從地上撿起一塊小小石子,隔著牆壁丟了進去。足足等了十息的功夫,裏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蝶衣見自己“投石問路”先行奏效,心中暗喜,便退開兩步,猛然朝牆壁衝去,到了近前,伸腳在牆上一蹬,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發力的,但是丈餘高的院牆,竟然就被她雙手搭上。蝶衣借力一翻,便蹲上院牆。仔細看著守禦所裏的動靜。隻聽裏邊靜悄悄的,偶爾能看到幾處燈火,想必是值夜的官兵。這一會兒,近處卻聽不到腳步聲,便順著牆壁溜了下來,卻將一個小小的爪繩留在牆上。這是他們大盜的細密之處,有了這個,到時候一旦有什麼意外,就可以直奔牆下,直接蕩出去了。卻比翻牆要快的多。有時候,逃命——隻爭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