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木嚇得兩眼瞪得圓圓的:“此話當真?”
沈子成長歎一聲:“蘇知府,你覺得我像是說笑的樣子嗎?今日劉章一死,一切事情都斷了頭緒。證物不能成為證物。那女子不服,便留書給我,說是要再去找證據。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我是心中惶惶,要是她出了什麼事。皇上砍完揚州腦袋,我這個蘇州腦袋隻怕也保不住了!”
蘇乙木頓時也急了起來,兩隻手握在一起不停的搓著,腳下來回踱著步。這要他說卻是說不出來,因為揚州府上下幾乎就沒幾個幹淨的官兒,天知道蝶衣跑到誰家去取證。自從年前蝶衣在揚州連續作案之後,這些官老爺們都長了心眼,一個個都把金銀珠寶收藏的嚴嚴實實,不但如此,還加強了戒備。蝶衣隻不過是一介女流,要是失陷在誰的手中,別說被殺了,就算是被人侮辱一番,將來到朱元璋麵前告上一狀,隻怕也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這,可真是犯了難了。
“鎮撫大人可有什麼妙計教我!”蘇乙木一把抓住沈子成的袖子,他是揚州府的知府,要是砍揚州腦袋的時候,隻怕第一個就砍了他。
沈子成沉吟道:“如今之計,隻有通告全城搜尋蝶衣姑娘的下落,若是可以的話,麻煩蘇知府將揚州上下的官員都叫齊了。跟他們說明這件事的重要,免得有人不當個事!”
蘇乙木心知肚明,叫齊了揚州官員,就是要跟他們打招呼,那個女人動不得。要是動了的話,人頭落地不說,扒皮抽筋都有可能。哪個不識相的要是抓了蝶衣,還是偷偷的把她放出來好了。蘇乙木本是個聰明的人,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鎮撫大人放心,在下一定把這件事辦的妥妥當當。”
說罷,蘇乙木就喚來衙役,吩咐一番。
揚州府今天夜裏可是熱鬧了,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穿著皂衣的捕快衙役滿街亂走,一個個大小官員都被從睡夢中叫醒,說是緊急傳召。城門緊閉,就連碼頭也被封鎖。那些官員最小的隻不過是個不入流的九品官,莫名其妙就從家裏的高床暖枕來到了寒冷的府衙大院裏。蘇乙木看著嗬欠連天的部下們,心頭也是焦急無比,朗聲叫道:“各位,實在對不住了,把各位叫來,是因為錦衣衛的一名番役可能出了事。”
沈子成走了過來,把方才對蘇乙木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那些官員頓時嘩然,為了表示清白,許多人自告奮勇,就要拿起燈籠幫忙上街去找。更有激憤者捶胸頓足,聲言區區一介女流都敢以身犯險,要這些堂堂男子何用?說到悲憤處,淚水橫流,聲嘶力竭。沈子成都懶得看他們,在這兒惺惺作態有個屁用,趕緊找到這個闖禍闖不完的丫頭才是正經事……
這邊揚州府已經成了一團亂麻暫且按下不提。守禦所裏卻已經恢複了往昔的平靜。李琨已經嚴令下去,哪個敢對外邊說今日守禦所鬧了飛賊的,便格殺勿論。李琨平日治軍就很嚴苛,甚至可以說是殘暴,他要是說格殺勿論,那就別指望活了。那些官兵一個個戰戰兢兢,打死也不敢提這件事,恨不得嘴上貼個封條,生怕做夢的時候不小心說了出來。
李琨也接到了蘇乙木的通知,不過李琨卻以守禦所職責所在不能擅離職守為由,拒絕去府衙。他的道理是冠冕堂皇,但是蘇乙木卻寫了一封親筆信給他說得清清楚楚,假如蝶衣去了守禦所,絕對不能對她加害,不然的話,揚州官員人頭落地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琨不由得憋了一肚子氣,一個小丫頭落在自己的手中,那還不是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可是看了蘇乙木的書信,李琨也知道自己隻有一個腦袋,朱元璋的脾氣大家都明白,說要你全家死光光,就絕對不會留下一個。隻得忍了這口氣,恨自己沒有豔福,又歎老爺子沒有口福,好多天沒有吃到童男童女了,現在一個童女送上門來,卻是吃不得。
蝶衣被綁在屋梁上,心驚膽戰,又怕李琨來找自己,又怕忽然闖進來幾個人拿著尖刀說是要挖自己的心去。思來想去,忽然後悔起來,要不是自己逞英雄跑到守禦所來,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想到這兒,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還好,這一夜,卻沒有人走進房裏。
沈子成他們足足折騰了一夜,自然是一無所獲,一大清早,城門還是要開的。此時隻不過是五更天,折騰的兩眼通紅的守門軍士拉開了揚州城門,許多等在城外的百姓便魚貫入城,沈子成搬過一條板凳,靠著門洞坐了下來,耳邊聽得都是士兵盤查的問話,頭腦也漸漸不清不楚起來,忽然間,隻見一條人影從門洞外緩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沈子成眼前一亮,還沒來得及跳起來,就見常森已經先一步搶了過去,施禮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