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成這句話一出口,郭漢下意識的左右看了幾眼,看到船上也隻不過就是沈子成、李醒芳、蘇坦妹和楚方玉,頓時定下心來,冷笑道:“天大的事說不過一個理去。就算是你堂堂錦衣衛同知想要包庇別人也沒那麼容易。”
沈子成也不理他,回頭對艄公說道:“把船靠岸再說!”
那艄公已經是嚇得膽戰心驚,郭三霸的威名他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再一看還有李佑大人在此,自己隻是一個平頭老百姓而已,隻怕是無計可施了。隻能指望著這位錦衣衛的官兒能護著自己……老百姓世世代代都盼著出個包青天,可是一千年來不過就出了一個包青天而已。眼前這個錦衣衛的高官,隻是一個毛頭小夥子,天知道他是包青天還是陳世美?可自己的命運就莫名其妙的被這幾個官兒卷到一起去了。
郭漢等人也吩咐隨從把船朝岸邊靠去。秦淮河邊,熱鬧非凡,但是郭三霸一腳踏上岸邊,那些出來遊玩的老百姓多半倒吸一口涼氣,知道是煞星到了,紛紛退避三舍。沈子成看到暗自好笑,就像是自己當年在蘇州似的。當即也不言語,頗有紳士風度的照顧著兩女走到岸邊,叫那艄公也下了船。
“砸,給我砸!”郭漢怒斥道。
他手下養著一群閑漢,平日裏就跟著郭漢欺行霸市慣了,一聽主子吩咐,勁頭十足的撲了上去,有的用船槳亂砸,有的從岸邊撿起大石塊開砸,一會兒功夫,一條本來挺精致的小船就支離破碎,破爛不堪了。艄公心疼不已,那可是他吃飯的家夥,但卻又敢怒不敢言,隻得忍氣吞聲站在原地,捏緊了拳頭,強忍著要上前去和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拚命的衝動。
“你莫要擔心,待會兒,我擔保他們賠一條新船給你!”沈子成胸有成竹的說道。
那艄公苦笑一聲,當官的話也能相信嗎?還是怪自己命不好算了,不然的話,自己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郭三霸在京都,手裏惹過的麻煩,那可是不計其數的。自己要是不長眼睛,去跟戶部侍郎的兒子鬥……那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沈子成背著雙手,腰杆挺得筆直,施施然的走到那幾個正砸船砸的起勁的人身邊,朗聲問道:“幾位砸的可開心嗎?”
那幾個京都閑漢頭也不抬,繼續忙活著。沈子成也不以為然,繞著小船走了幾步,看看被砸的那樣子,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微笑,回頭朝圍觀的人群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朝誰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名穿著錦衣衛飛魚服的緹騎走了出來。這兩人對比頗為鮮明,一個身材高大,一個頗為矮小。一個長身玉立,一個弱不禁風。但是仔細一看,原來,一個是唐一鳴,而另一個是蝶衣。楚方玉和蘇坦妹雖然不熟悉這兩個人,但是也猜到沈子成暗自留了一手,才不會傻乎乎的就自己跑出去呢。必然是吩咐番子去衛所將這兩人叫來。
沈子成看到這兩人都來了,心中安定了許多,那唐一鳴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別說是這幾個閑漢,就算是來幾個能打的也無所謂。蝶衣那丫頭更是古靈精怪,一手妙手空空不知道能折騰出什麼局麵。
唐一鳴一本正經的走到正在砸船的那群漢子身邊,拱手道:“京都乃是天子腳下,你們在這裏聚眾鬧事,就算是五城兵馬司不管,那應天府不管。咱們錦衣衛看到了也不能不管啊!諸位,還是先收了手再說話吧?”
飛揚跋扈慣了的閑漢哪裏能聽這樣的話?回過臉來看著沈子成,又看看唐一鳴,冷哼道:“怎麼?從錦衣衛叫人來了嗎?咱們郭府的人可不怕你們。有李大人當人證呢!你們莫要冤枉我這好人!”
唐一鳴笑道:“哪裏敢冤枉諸位!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咱們辦案是要講規矩的……”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佑和郭漢就走了過來,李佑不耐煩的說道:“那個錦衣衛的緹騎,你別囉囉嗦嗦沒完沒了的。這事,我就是人證。那艄公碰花了郭公子的船,他又賠不起,那就砸了他的小船以示警告,這個道理走到哪裏都能說得過去。”
“的確說得過去。”沈子成給蝶衣使了個眼色。那丫頭嘻嘻哈哈的笑著,走到那幾個閑漢身邊,輕聲問道:“你們砸的累不累?可要我找人送幾杯茶給你們喝嗎?”
閑漢怒道:“快點走開。”伸手要去推蝶衣,蝶衣是何等機靈的丫頭,怎麼能被他推倒?輕輕一跳,便離開眾人,退了幾步,走到沈子成的身邊,低下頭不言不語了。那幾個漢子手腳倒是挺快,劈裏啪啦砸的不亦樂乎,小船已經不像個樣子了。郭漢看著把沈子成的麵子也下的差不多了,朗聲叫道:“行了,今天就這樣吧,本公子也不跟他們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