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秀齋也吃了一驚,從來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其實給人磕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在日本,見到天皇的時候,偶爾也是要磕頭的,但是對於一般的使臣來說,鞠躬就已經是很合理的行為了。沒想到,一上來,朱棡就拿這件事發飆了。饒是藤原秀齋比較沉得住氣,現在也有些受不了。
“跪是不跪?”朱棡是動了真氣,沈子成本來還有些不明白,但是一看朱棡的模樣就想到了關鍵之處。皇室和平民百姓是不同的,皇室走到哪裏都要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以及尊嚴。就像皇帝上街,需要大批軍隊戒煙,清掃街道,焚香叩拜等等,還要組織大批不明真相的群眾在街邊圍觀。皇子們身為龍子,自然也要有這方麵的覺悟,要是自己國內的高官,不跪自己也就算了,區區一群日本人,大咧咧的來自己的船上,居然跪都不跪一下,以後讓自己的麵子往哪裏去放?
那群晉王府的侍衛更加是添油加醋,圍著這幾個日本人開始起哄,長劍,腰刀,各式各樣的武器在日本人的身邊晃來晃去,膽子小一點的日本人已經嚇得臉色發白,藤原秀齋還算是鎮定的多了,看著朱棡,正要解釋,忽然聽見朱棡又是一聲怒喝:“不跪就給扔到海裏去,叫他們哪裏來就滾到哪裏去!”
唯恐天下不亂的沈子成一聽朱棡這句話,急忙給自己手下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唐一鳴快步搶了過去,一把就抓住一個日本武士的腰帶,反手將他高高舉起,順勢封了他幾個穴道,手一伸就遠遠的扔到海裏,濺起一片水花。小舢板上的日本人知道自己的同伴會遊水,也不以為然,但是看過了一會,同伴還沒有動靜,頓時慌了手腳,幾個漢子就脫光了衣服撲通撲通往水裏跳要去撈人去了。
沈子成笑嗬嗬的看著這一幕,輕輕的唱著:“一個蛤蟆四條腿,兩隻蛤蟆八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
藤原秀齋一看唐一鳴真的動手了,再也不敢硬頂,兩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可憐兮兮的給朱棡磕了幾個頭。身後的日本武士也不敢怠慢,既然藤原秀齋都磕頭了,自己還在乎那點臉皮嗎?就老老實實的跟著磕了幾個。藤原秀齋在肚子裏暗罵了朱棡的老爸朱重八幾句,正要站起來,忽然聽到沈子成的話語:“好歹我也是使團的副使,大小也是錦衣衛的同知。算是個官兒,沒道理,不給我磕頭吧?”
唐一鳴作勢就要扔人,藤原秀齋大呼倒黴,轉過身來又給沈子成磕了幾個頭。沈子成和朱棡對望一眼,忽然覺得彼此之間有些惺惺相惜,了解恨晚的感覺。當然,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說。單說藤原秀齋站起身來之後,看著朱棡說道:“晉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朱棡馬上就警惕起來了,借一步?自己是堂堂王爺,皇帝的三兒子,是瓷器。這區區小日本,乃是瓦罐。能把瓷器和瓦罐放一起嗎?那瓷器的安全怎麼保證?朱棡看了看沈子成,咳嗽一聲說道:“咳咳,沈大人也不是外人,使團有什麼事情,都是我們倆人商量著來,有什麼也無需避諱沈大人。這樣好了,錦衣衛這邊來幾個人,我們一起聽聽日本人有什麼話說!”
沈子成暗忖道,今日朱棡倒是挺會做人的。便點了唐一鳴等幾人跟著朱棡一起進了船艙。
這間艙房是朱棡平時的臥房,原本的空間沒有這麼大,不過,在這條船被選作作為主船之後,能工巧匠們特意將船艙打通。這一間艙房,前後長約六米,左右寬約四米。在現在的福船上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艙房了,房間裏除了一張雕欄木床,還有精致的桌椅,左右兩邊都可以透進來陽光,住在船艙裏也不覺得氣悶。朱棡進來之後便大咧咧的讓沈子成在他左手邊就座,自己端坐當中,幾個錦衣衛的緹騎護著兩位大人,藤原秀齋卻尷尬的跟了進來。
船艙裏一陣沉默,朱棡不知道說什麼,沈子成看朱棡不說話,自己是二把手,也不能搶了領導的風采。還是藤原秀齋咬咬牙,開門見山的直說道:“鄙人是長慶天皇座下禦前武士,此行前來是代表日本長慶天皇,向兩位大明朝的使臣問候的!”
“問候什麼?”朱棡一開口就鬧了國際笑話:“你們那個長慶天皇,是不是就是跟足利義滿打仗的那個?”
藤原秀齋笑了笑解釋道:“並非如此,其實天皇的血脈是很重要的,就算是北朝的後小鬆天皇,其實也是天皇的血脈,隻不過他們沒有當天皇的資格,是偽帝。我們的長慶天皇才是真正的天皇。要說打仗的話,現在是我們藤原氏的將軍在和足利義滿打仗。將來我們平定了足利義滿之後,也不會難為後小鬆天皇……”
朱棡聽的有些迷糊,沈子成便低聲給他解釋道,現在的日本天皇手中沒有什麼權力,甚至還窮的叮當響。全指望著大臣們養活。權力都在幕府將軍的手中,現在日本的南北朝,可以理解為是後小鬆天皇和長慶天皇的對立,但是根本上來說,是藤原氏的將軍和足利義滿幕府之間的對抗。至於誰輸誰贏都不是很要緊,因為足利義滿也好,還是藤原氏的將軍也要,他們可以永遠掌握實權,卻當不了天皇。就因為他們沒有這份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