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裏布滿了秋收的氣息,成熟的作物在農田裏等候著農夫的收割。山西的地方雖然不如江南那麼富庶,到了秋收的時候,看起來也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
張員外挺著肥嘟嘟的大肚子,邁著小步子,在田埂上走著,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點頭哈腰的給他伺候著。
“我說劉老九,你們家的田租是不是該交了啊?”張員外站住了,看著正在田裏忙碌的一個老漢說道:“難不成,老爺我不來催催,你們就不記得還少我的田租呢?”
張員外身後的一個跟班馬上竄了出去,揪住老漢的脖領子,滿口口水噴了老漢一臉,惡狠狠的罵道:“一群泥腿子,每次都得我們張老爺親自來催租,你們種的是張老爺的地,吃的是張老爺的飯。一點心思都沒有,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說罷,狠狠將那老漢推倒在地上,順勢一腳踢在他的大腿上。
那老漢疼的齜牙咧嘴的叫了起來,地裏幹活的還有他三個兒子,一看老爹被人打,三個兒子拎著鋤頭就走了過來。
張員外伸出肥肥的手指,指著劉老九罵道:“你們想幹嗎?還想打老爺我?活的不耐煩了你。”
幾個跟班立刻護在張員外的身前,他們不但帶著皮鞭,還帶著匕首短刀之類的武器,又怎麼會害怕區區幾個農夫?要是打起來的話,正好是在張員外麵前表現一下自己忠誠的時候,回頭少不得還是要分點好處的。這麼好的事情,他們還不是搶著做嗎?
劉老九忍著疼喊道:“三兒,你們都要幹什麼啊,不能對張員外無禮……哎呦呦!”
他腿上被踢了一腳,又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筋骨,看老人家疼的那模樣,就差沒有抱著腿在地上打滾了。三個兒子見老爹被人打的這麼淒慘,急忙叫喊著跑了過來,扶著劉老九,坐了起來。
“張老爺,今年的田租,不是已經交過了嗎?”劉老九咬著牙,低聲問道。
張員外一口濃痰就吐在劉老九的頭上:“我呸,你說交過就交過了?那是上半年的,現在我跟你算算下半年的。秋收馬上就要到了,一畝地,你怎麼也得給我交出來二百斤糧食。要不然的話,明年這塊地你就不用租了。不是,是你馬上就可以滾蛋了,多的是人等著種老爺的地。”
“二百斤……”劉老九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老爺,這一畝地才產多少斤啊?交了二百斤,我們全家就沒法過冬了,都得喝西北風去了,張老爺,求你開開恩,減一些,減一些吧?”
“個個泥腿子都是這麼說,”張員外取出一塊幹淨的白手帕,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哦,就你們要過冬,老爺我就不用過冬了?就你們要吃飯,老爺我就得喝西北風去了?哪裏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種我張家的地,就得聽我張老爺的話,不然的話,有多遠滾多遠去?你自己說,交還是不交?”
“張老爺,這二百斤一畝地,真是交不起了啊。家裏一點餘糧都沒有,我還指望今年收成能好點,過了冬給我兒子說一房媳婦呢。張老爺,您大慈大悲,求求您,少收一點吧!”劉老九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爬了過來,拽著張老爺的褲腳,苦苦哀求道。
張員外看著自己嶄新的黑褲子,被劉老漢的手一抓,頓時留下兩個黑乎乎的手掌印,心裏一陣厭煩,惡狠狠的罵道:“死泥腿子,真他媽的犯賤。”他抬起肥腿,照著劉老九的胸口就是一腳,喝道:“打,給我打。”
幾個跟班就要一擁而上,劉老九的三個兒子一看,急忙擋在劉老九的身前,張開手臂,護住老爹,不叫跟班們動手來打。
跟班們頓時和劉老九的兒子撕扯成一團,張員外罵罵咧咧的喝道:“打,往死裏打,幾個泥腿子,娘的,把老爺的褲子都給弄髒了。打,沒事,打死了算我的。”
兩邊加起來七八個人在地裏打來打去,劉老九苦著臉拚命拉架,一個勁的喊著:“求求老爺了,別打了。我兒子不懂事,求你們了……”
張員外正在得意,忽然遠遠的看到兩個男子並肩走了過來,這兩個人都穿著官服,腰間掛著刀,遠遠的走了過來喊道:“哎,那頭的是不是張家莊的張富貴?”
張員外雖然有錢,但是不敢招惹官府啊,一看是兩位官差走了過來,急忙堆起笑臉迎了上去,說道:“是的,小的就是張富貴,兩位官爺來找我什麼事啊?怎麼來地裏了?我家距離這裏也不遠,要不去我家用杯茶?”
“用茶?”左邊一個臉上帶個痣的官差冷笑道:“不用喝茶了,我們就是從你家裏過來,聽你家人說你下地了,這才來找你。應該是你去我們錦衣衛鎮撫衙門喝茶還差不多。哪,叫你不冤枉,我們錦衣衛接到情報,你張富貴,勾結蒙古韃子,是蒙古人在山西的內應。走吧,這就走一遭去。”
張富貴嚇了一跳,兩腿一軟頓時癱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叫道:“大人,你們搞錯了,我張富貴世代良民,從來不敢做貪贓枉法的事啊?大人,是不是有什麼同名同姓的,你們搞錯了吧,真的,我一個蒙古人也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