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通靈者(1 / 3)

看過顯微鏡下頭發的橫截麵麼,它是一個圓形的管子,可以輸送營養;而我的長發,還可以傳送信息,那是來自冥界的諭示……

長發

歲,我的發長過耳垂,我第一次在夜晚看見了飄忽在黑暗中的靈魂。白色的、輕忽地在黑夜中回轉流連。沒有恐懼,我看見他們眼中那麼多的悲傷、不舍、悔恨。我看著他們就坐在自己掛念的人的對麵,可是卻不能被掛念的人知道。他們好可憐。

歲,我的發長過了肩胛,我已經無法繼續自己旁觀者的冷漠,似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逝者的悲傷都重重在我心口積壓。小小的我,已經有了比平凡人多千萬倍的悲傷。

歲,我的發長過了腰間,我開始嚐試著做一座橋梁,用我的長發傾聽靈魂的訴說,然後把那訴說傳遞給與靈魂近在咫尺的家人。我記得那些家人驚恐的眼睛,仿佛我才是那個與他們對麵而立的幽靈。

歲,我的發長及膝彎,我聽到身邊的人說我有一雙幽深的眼睛,藏滿了深不見底的、湛藍的憂傷。也就是在那一年,母親強迫我剪去了長發,因為學校不允許女孩的長發過肩。不想,卻有奇跡發生,落發的那一刻,眼前仿佛有一絲絲的煙霧抽離而去,開始是濃重的霧靄,到後來隻剩下嫋娜的絲線,仿佛都是那些黑夜裏流連的靈魂,漸漸遠離。身體是劇烈的疼,撕裂一般地,仿佛自己的四肢被生生截斷。當剪斷的發墜滿了地麵,我也像一縷被截斷生命的長發,悠然墜地。

年。從來沒有想到過,待到我的長發再次長及膝彎,竟然用了長長的20年。

救救他

歲,長發再度蜿蜒,而那些幼時的憂傷也如這長發,重新回來。慶幸的是,歲月給了我偽裝的外殼,那憂傷不再像幼時,給了我直入心髓的創傷。或者,心中的創傷依舊,至少,我已經不會再把那憂傷清晰展現。

當夜來臨的時候,靈魂的悲傷襲來,無法入睡的時候,我會逃跑,尋找醉生夢死的解脫。酒精、迷幻的燈光、繚繞的煙霧、似真似幻的愛情——酒吧成了我在白晝與黑夜之間自我放逐的縫隙。

當又一杯龍舌蘭在喉間盤旋下墜的時候,我的眼已經朦朧。透過纖長的玻璃杯,我止不住地輕笑著,看玻璃杯那邊折疊扭曲的影像。喧鬧的、變形的世界裏,至少還有著屬於人世間的溫度,或許可以躲開那些靈魂的憂傷啊。

可是,我的長發忽然飄揚,我感受到了身邊強烈的靈力,這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這個聚集了太多人類的地方,靈魂都是避之不及的,如果不是有極強的渴望,靈魂不會來到這裏。

循著心中強烈的感應,我凝聚目光看向喧鬧的舞台,那裏是舞女狂野的扭動,還有喝醉了的客人胡亂的跟隨。我看見舞台下的角落裏,一個長發纖細的靈魂悲傷地凝視著舞台中間胡亂跟著扭動的男子,那絕望的悲傷直直刺來,幾乎讓我窒息。

看不清那男子的臉,隻看到他瘋狂、放肆的扭動,原本質料上乘的白色襯衫已經褶皺成抹布的模樣。可能是熱了,那男子在扭動的同時一把扯鬆了金色的領帶,甩頭之間我看到了那棱角分明的臉——有著八分的玩世不恭,卻在那眼神之間傾滿了凝注。這樣的男人,總是吸引了太多追隨的目光吧。

那一抹纖細的靈魂仿佛也是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她憂傷地轉過頭來,用意念向我哀求:“救救他,救救他,幫他振奮起來啊……”

沉淪

蔡一傑,他的名字。盡管我不願意,可是依然答應去幫他。通靈的人麵對靈魂的請求,往往不忍拒絕,何況是那樣一個帶著絕望的悲傷的靈魂呢?對於人,失去生命已經是最大的刑罰,而失去了生命之後還有著絕望的悲傷,麵對這樣的一個靈魂,如何才能冷下麵孔說出拒絕呢?

她叫雨丹,那一縷淒清纖致的靈魂。他們的父母是世交,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所以他們兩個從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馬的情愫伴隨他們長大。雨丹的溫柔纖細,一傑的英俊自信,使得所有見過他們的人都理所當然地相信他們會有天長地久的愛情。

一次生日聚會後,一傑喝醉了酒,開著車子送雨丹回家。途中大雨傾盆,盡管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一傑的車子還是被迎麵開來的卡車掀翻在地。一傑昏迷,而羸弱的雨丹則因失血過多,失去了性命。

從此一傑便把自己囚禁,囚禁在對雨丹的愧疚與思念之中,人愈發地玩世不恭了,幾乎是放縱自己沉淪。當年陽光般的一傑死去了,死在自己的心中。

再過百日,雨丹的三年冥界之期就要結束,她也將重投輪回,泯去前世所有的記憶。所以在那之前,雨丹想讓一傑重新做回自己,她不忍看到一傑再為自己掙紮在罪惡感的深淵。

愛情,溫暖而明亮。我憂傷的心渴望溫暖與明亮,而且,我好奇愛情。所以,我決定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