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雙麵人(1 / 3)

臨睡前,梔子去陽台上收衣服,駭然地發現紅毛衣少了一隻袖子,掛在那裏像一個半截獨臂人。

小心點

“做什麼好吃的?”張以俊下了班,包還未放,給了梔子一個深深的擁抱。她紅了臉,長長的睫毛像一片雲,投影在粉色麵頰上。陽台上剛晾的深紅色的毛衣脫色,“嘀嘀嗒嗒”地滴下深紅色的水珠。

張以俊是這個城市中頗有名氣的律師,梔子與他一見傾心,千裏迢迢隨他而來,閃電般地做了他的新娘。張以俊有過婚姻,但梔子從不問細節,她是個難得的善解人意的女子。

張以俊喜滋滋的,看到桌上的香氣四溢的骨頭湯,怔了一下,眼神忽然變得悲傷起來。沉默了一會,他雙手掩著臉,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來,哽咽道:“阿美出事那天,她的腿……露著骨頭。”

梔子知道,阿美是張以俊的前妻,兩年前意外車禍去世了。梔子看了看那湯裏的骨頭,一聲不響地端進了廚房。

深夜。張以俊喃喃細說著他的過去,他說阿美有攝人魂魄的美貌,她的離開幾乎帶走了他所有的快樂,遇到梔子,他才重生。她輕撫著他的頭發,並無醋意,反而覺得他重情重義。究竟到什麼程度才算是真正的愛?像張以俊對阿美那樣舊情難忘?像張以俊對自己這樣溺愛依賴?像自己這樣毫不計較?

梔子心裏想著,聽到張以俊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她看著窗外藍黑藍黑的天空,陽台上掛著的幾件衣服在風中蕩來蕩去,幅度之大,活像有人在用手拽。

她翻了個身。牆邊端坐著的那個兔娃娃在黑暗中與她對視著。這是當年張以俊買給阿美的布偶,是唯一留下的紀念品。

兔娃娃有半人高,粉色絨麵,長耳朵,黑溜溜的眼珠,很是可愛。

梔子體諒張以俊的心情,但她不願碰那兔子,它像是比別的布偶有靈氣,散發著阿美的氣息。

早上,張以俊對著鏡子打領帶,漫不經心地跟梔子說:“不用工作,我養你。”

“都提醒我要獨立呢。”梔子歪著頭笑。

“誰提醒?這裏的鄰居你可別理,她們嘴碎。”

張以俊剛走門鈴就響了。

門外站著一個女人,陰著一張臉:“你晾的衣服,把我家衣服染了。”

果然,雪白的汗衫被染紅了,像是殷殷滲出的血,是昨日的紅毛衣滴水,落到了二樓陽台。

梔子賠著笑,轉身從抽屜裏拿了兩百塊新鈔遞過去,讓女人買件新的。女人趁空仰著脖子朝屋裏張望。

“怎麼?我家可是藏了什麼寶貝?”梔子開玩笑。

“小姐,”女人的臉陰轉晴,把錢往口袋裏一塞,拉了梔子的手,就要打開話匣子。梔子想起張以俊的忠告,將身體堵在門口說:“有空來玩。”

女人訕訕地離開,下了兩個台階又回過頭,歪歪嘴角擠出一句:“小心點!”

鄰居可真不敢得罪,梔子搖頭笑笑關了門。

阿美

一連幾日,梔子都在報紙的招聘版塊上畫圈圈——她想早點工作。

這天接到一家公司的通知,她穿戴整齊出去麵試了。麵試官看她有才有貌,自是與其他女孩不同,竟然當場拍板,明日即可上班。

“我找到工作了。”張以俊一下班,她跑過去,手臂掛在他脖子上撒嬌。

“你不需要辛苦。”

“女人當然要獨立一點。”

事已定局,張以俊笑笑,未再說話。

臨睡前,梔子去陽台上收衣服,駭然地發現紅毛衣少了一隻袖子,掛在那裏像一個半截獨臂人。誰這樣缺德?梔子把陽台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地看了個遍,尋不見殘缺的碎布,隻好把陽台門鎖緊,沒有跟張以俊提這事。

這天夜裏,梔子隱約覺得床邊站了一個妖嬈的女人,細長的眼睛,性感鮮紅的嘴唇,臉色發青。那女人不停朝梔子擺手,掩嘴咯咯地笑,好不怪異。

“你最好小心。”女人說。

“小心?小心什麼?”梔子一著急,喊出了聲,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你?”張以俊正在看著她。

“噩夢。”

他抹了抹她額頭上的汗,疼惜地說:“像個孩子。”

“要遲到了。”梔子一骨碌爬起來。

下班回家後,梔子百無聊賴,便打開電腦整理郵件。張以俊不愧是律師,文件夾個個都加了密碼。有個名為“念”的文件夾讓梔子好奇,她一連試了幾個密碼,都打不開。梔子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