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亮起初把注意力放在別處,糾結降落傘是否來自蘇聯,沒有想到傘下還有東西。韓小強意外地摸到東西,馬上就抖掉傘布上的積雪,將降落傘掀起來。我暗想,莫非降落傘下還有一個人?降落傘被掀開後一看,底下竟躺了一枚橄欖形狀的棕色炸彈。
我不由得深吸口冷氣,韓小強太不小心了,這種東西能隨便掀起來嗎?胡亮也感到意外,可沒有像我那樣退後幾步,還想伸手去摸。這枚炸彈約半米長,雖然炸彈的尾翼彈體已經破了,但是彈頭內部裝的炸藥還完好無損。可能雪穀裏剛下過雪,積雪鬆軟,所以引信失效,沒有被引爆。
胡亮一邊看一邊說:“有什麼好怕?不過是一枚炸彈,隻要不給它加溫,或者劇烈撞擊它,那就不會引起爆炸。”
“你不要命了?炸彈的尾翼都脫開了,你還敢摸?”我仍不敢靠近。
韓小強也一樣地站在遠處,他勸道:“別碰那炸彈了,快走吧!這枚炸彈應該是蘇聯那邊的,炸藥可能有200公斤,真要爆炸的話,跑到山洞那邊也沒用。”
我搞不懂為何日本人背著蘇聯的降落傘跳下來,為何傘下會有一枚炸彈。要麼是日本人抱著炸彈跳下來,要麼是炸彈先於日本人落到雪穀裏。可我再一想,日本人哪有那麼大的力氣,這枚炸彈至少幾百斤,不可能抱得動。何況從天上跳下來,即使你能抱得動炸彈,降落傘也承受不住,一定早就撞山爆炸了。跳傘的時候,你得騰出手來,控製降落傘的方向,絕不可能抱著炸彈。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此前,什麼人對雪山曾有一次轟炸,可這枚炸彈脫離飛機後,並沒有成功地爆炸。當空氣團過境時,雪地被吹起一大層積雪,這枚炸彈才又露出雪麵來。雪山一直沒有軍隊盤踞,就算美蘇德這樣強大的軍事國家,他們也不會把炸彈浪費在雪山上,那麼到底是什麼人到雪山上進行轟炸?
我們飛躍駝峰航線時,在喜馬拉雅這一帶,隻有天氣這個敵人,鬼子們才不敢犯險到這兒來撒野。因此,也不可能是我們,或者鬼子在雪山上轟炸。炸彈上原來有文字,可能時間長了,被冰封太久,那些漆字早已脫落,無法找出炸彈的所屬方。其實,最讓我好奇的不是誰在喜馬拉雅山轟炸,而是他們要轟炸什麼。
想來想去,我、胡亮、韓小強都想不出個所以然,駝峰航線就屬這一帶最詭異,常規的思維在這裏完全不起作用。
我對這種危險的東西向來敬而遠之,炸彈開不得玩笑,把它留在原處最妥當。可胡亮認為不能就這樣離去,就算我們不能把來曆不明的炸彈處理掉,也應該在附近做一個警醒的標記。駝峰航線上的天氣反複無常,誰也不能保證以後沒有戰友降落到此處,必須留下警告,讓他們不要接近這裏,以免引爆炸彈。
聽完胡亮的話,我才想起我昨晚降落在雪穀時,曾發現一架掩埋在雪裏的飛機殘骸,上麵有戰友留下來的警告標記。原來,不僅是我們有這個想法,以前掉在雪山上的戰友也和我們想得一樣。可惜沒聽說有人在雪山上生還,那些戰友可能已遭遇不測。我慶幸地想,好在昨晚沒去挖那架殘骸,可能機艙內有危險的東西。
我把想法說出來,胡亮就答:“你怎麼不早說?要不昨晚我跟你去挖一挖,沒準兒能挖到吃的。”
“我看是會挖到屎吧?”我不以為意。
韓小強無心調侃,害怕道:“快走遠一些,這枚炸彈翼尾是壞的,隨時都會爆炸。”
我和胡亮再大膽,也不敢輕易去動那枚炸彈,不用韓小強催促,早就遠離了那裏。回去的路上沒什麼特別的情況,我們在天黑前搜尋了一番,什麼人也沒看到,於是又往山洞的方向走回去。太多的飛機在喜馬拉雅山上墜落,如今能遇到楊寧,我希望也能遇到其他戰友,可至少今天沒有別的發現了。
韓小強趁天還沒黑,凝望鉛色的天空,想要找尋剛才日本鬼子跳下來的飛機,可天空中隻有棉花一樣的雲朵,看不到一架飛機。其實,飛機如果路過上空,我們都能聽到飛行的聲音,剛才之所以沒聽到,可能是因為冰雹砸到機艙時,我們的聽力受損了,當時的風聲也掩蓋了飛機的聲音。
我在雪穀裏待久了,感到寒氣再次侵入心肺,難受得想要暈倒。可韓小強卻一直在望著天空,有意拖延時間,更讓我納悶的是,連胡亮也跟著抬頭望天。我懊惱地停下來,轉身歎了口氣,跟著望向天空,想看看天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這麼出神地站在冰天雪地裏。